文善訪談錄(3):這個保證比我的命都重要!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王慶豐【明思網】緣起:這一段被掩蓋、被歪曲的歷史就要過去了,歷史的真實即將展現。這裏錄下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平凡的婦女為一句真話,3年中家破人亡,七次被抓捕,輾轉關押於十三處不同的人間地獄裏的經歷,其間遭遇難以言表,但從她的善良和堅韌中我體會到了刻骨銘心的希望和光明。
(文中:王─王慶豐,文─文善)
王:一個月到期你被釋放了嗎?
文:沒有。管教讓我們背監規,我不背,因為我不是犯人,為什麼要背?同修都不背,5號房的女同修不背被體罰、不讓睡覺、帶手銬,中秋節到了,小侯到期了,接走她的不是家人,而是派出所的人,到期的送收容站,然後再送到其它地方繼續關押。我們決定絕食抗議,院長來到我們房門口,代表政府向我們百分之百保證到期一定放你們回家,我們信以為真,就吃飯了。
王:再後來呢?發生什麼事了?
文:到期那天,我和小趙一起出獄,派出所、街道政法委、家人都來了,一出門便被拽上了開來的警車,家人被扔在大門口,警車開動便跑,車上的人告訴我們要送去一家賓館,我們不從,要求回家,車就開去了公安局院裏,天黑了,最後還是送去隔離了。
王:主要目的是什麼?去的地方有名字嗎?
文:寫一個不去北京上訪的保證,寫就回家,不寫就呆在裏面,那個地方是市政法委代號叫620的學習班,當時610還沒有成立。
王:那是不是比監獄要好受一些?
文:一點也不,我在620學習班呆了4個多月,軟禁在那兒,那種滋味:孤獨、不被人理解、親人被折磨,是一段很難熬的日子。
王:發生什麼事了?
文:我丈夫和親屬每天都被允許來看我,丈夫每天早早地來就到我面前哭,晚上才離開。弟弟一早來罵我、訓斥我、然而就掄拳頭猛勁打我的頭,說我自私,不為他的孩子前途著想,有時越打越狠,越打越氣,一直打到我往下趟血。很多人都在那裏看著,看到流血才有人過來把他拽走。
王:你丈夫怎麼能容忍你弟弟這麼狠?
文:我丈夫說我弟弟,可是他不聽,還繼續打我。很多看守我的幹警和群眾都說我沒人情味兒,無情無義,我難受極了,特別是一些煉功人也寫了保證書,反過來勸我也寫,家屬看到一批一批的人寫保證回家了,對我變本加厲,認為我已不正常了,揚言要送我去精神病院。和我同一天來到這兒的小趙,父親從鄉下來了,聽說女兒被抓就病倒了,小趙丈夫天天來,帶上兒子,一次一次毒打她,要她寫保證,最後實在受不了那種折磨,被迫寫了保證。有一位男同修割舍不下兒子,交5000元保證金寫下保證書後也回家了。
王:那你咋辦?人越少是不是你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文:我開始絕食抗議繼續非法關押我。拘留所院長代表政府的百分之百的保證也是假話騙人,在我絕食抗議的第三天,被拉到看守所院裏,帶到了一個部隊培訓中心3樓,關在5號房。有一個老太太是街道雇來的,白天晚上看著我。我絕食晚上難受睡不著,只要我在床上一動彈,老太太就跳起來問我幹什麼。後來白天和她談話,她才告訴我晚上她不敢睡覺,因為電視說法輪功走火入魔、殺人、跳樓。所以剛被通知來時她不願來,怕我給她殺了,街道書記只好說實話:這個法輪功人很好,就是有個毛病,半夜起來煉功,於是她才敢來了,但晚上仍不放心,不敢合眼。電視的假話騙了很多人,看了法輪功學員後才明白了真相,後來有一個老太太還想給兒子找個煉法輪功的兒媳婦。
王:其實都知道你們是好人,為什麼不網開一面?這年頭誰還願意這樣折騰人?
文:省、市、區、單位、街道、一級一級壓下來,都有規定,哪兒有上訪,當官的免職,單位罰款,開除,在北京給抓了,省裏書記、省長嚇得要命,提著大筆現金派人到北京領人,賄賂北京的派出所警察,盡量私了,不登記名字上報,那段時間抓法輪功的人發了很多財,抓一個多少錢,不上報收多少錢,獎金、回扣等等。
王:連坐這一招實在要命,官職與金錢、利益、前途掛一起。
文:每天都有同修被送進來,有一個肖同修九次進京上訪,有個哥倆抓進來,父親第二天過世,是鄰居幫著火化的,可是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只因做一個好人就如此殘酷對待我們,我下決心不寫保證,我沒做錯什麼,我為什麼要保證?我只能向給我第二次生命的師父保證。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丈夫每天在我這兒哭完就回家哭,她的姐妹就一齊來勸我,最令我受不了的是我已經有幾個月沒見過女兒了,終於那天她被帶來了,母女連心,見到她我心如刀絞,要不是法輪功被無理取締,我怎麼可能在這兒?和我女兒分開?
王:那是很難熬的時刻吧?
文:是。有一天下樓去倒垃圾,好多天第一次出樓裏,那外面的空氣,那個輕松啊。給關太久了,這才想起自由是啥滋味。他們利用家人讓我寫保證的夢想失敗了,各個部門就開始變著花樣來做我的工作,同我談話,每天組織學習,看那些造謠的報紙、電視,想動搖我,甚至提著照相機來給我照相,要在市裏樹立什麼典型,從各個角度講明不讓我堅持下去的歪理,讓我寫保證回家,當時我區是所謂的先進單位。我心裏想:不管多少人走,我一定要堅持,我的存在就在證明他們是錯的,是失敗。過去的單位領導也上門來要我寫,說區政法委向他們要錢,單位開支困難,為了大家不要為難他們了。
王:為什麼在寫保證和不寫保證之間那麼重要?難道不就是個形式?
文:他們心裏也明白,有的寫了保證出去後又上北京了,但對修煉人來說就不對了,修真善忍就得首先做到真,你寫了保證不就證明自己是錯的了嗎?不就承認他們是對的了嗎?證明誣蔑我們的是對的了嗎?我怎麼能向他們保證?我只能向我師父保證!所以我告訴他們:你們別打什麼主意了,我把保證看得比命都重要!進這個學習班一共4個多月,我拒絕交錢,因為是他們非法關押我,是他們強迫我來的。
王:你難道就沒想過家?
文:當然想,但我決定我要出去一定是不帶任何條件擋著我,堂堂正正從這裏走出去!因為我沒做錯什麼。公安局和派出所經常來提審,恐嚇我們不寫保證就會送去哪裏哪裏。這裏經常從拘留所和自強學校(關小姐的地方)送來一批批人,很多在拘留所裏吃玉米糙面、被蚊蟲叮咬,每天幹活很晚,還常挨電棍,受體罰都堅持過來了,可是到了這裏卻反而堅持不下去了,都是利用家屬軟硬兼施。張心同修和我是一個煉功點,在北京被抓後不報姓名,挨了很多打,後來拍了照片家屬認出來了,在拘留所關了15天送我們這兒來了。她的母親、丈夫及全家親戚天天勸她,最後她丈夫替她寫了保證,她看到保證書上寫了一句話“被蒙騙”,就對丈夫說:把這句話勾了,我沒被蒙騙,丈夫看上面只寫了“不去北京”,沒有其它話就簽了,可是後來她被上了報紙,還說她決裂法輪功,她根本沒寫決裂,報紙上寫的都是謊話。
王:那你是一種精神痛苦了?
文:在620學習班,我感到精神上太痛苦了,比在拘留所挨電棍還難熬,看到親人哭你不難受?看到愛人給我弟弟下跪求他不要打我了你不難受?但這一切誰造成的?為什麼這麼怕我們上北京,不正說明上北京對了,他們錯了嗎?不取締鎮壓我們,你八層大轎擡我我也不會去,失去工作,失去家庭,什麼都失去了,還得被抓、被坐牢,我瘋了嗎?我在法輪功中受益了,我為什麼不能說句公道話?
王:總不能關你一輩子吧?
文:其實就是寫了保證回家的,他們也不會放過,定期檢查,一級一級壓下來,把升降官職,工資、獎金都與各級政府工作人員切身利益綁在了一起,要不為它賣命工作也保不住。有一個同修丈夫經常來當著大家面毆打她,一打就是很長時間,後來她丈夫給她寫了保證回家了,政法委的還跑她家看鐵欄焊得結不結實,她回去後還跑不跑?幾個月過去,最後我們只剩下4個人,壓力很大,家裏人也不依了,不平衡,甚至要把我們往精神病院送。領導找到我,說你也不用交5000罰款了,你也不用寫保證了,只說一句不上北京口頭保證就行了。
王:這保證就當是走過場了。
文:那我也不能答應啊。書面保證與口頭保證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保證嗎?只要保證了不就證明自己做錯了嗎?做壞事才寫保證。修煉人就得說到做到,古人還講一諾千金呢?我說,我什麼也不能向你們保證,我是修煉人我就只能向我師父保證,我一定會堅持到底,那怕只剩下我一個人,你政府就不敢說你百分之百“勝利”了,告訴你們吧,我死也不會寫的,因為這個保證比我的命都重要!
王:他們怎麼說?
文:他們背地裏說我是鐵板一塊,說我是這兒的五朝元老,但他們打心眼裏佩服我,佩服我師父。一個保證背後不是那麼簡單,他們會引誘你一步一步,先是保證不上北京,然後再保證不修煉、決裂,最後就是逼你揭批了,步步升級。自古做人還要講個義,還講不落井下石,我怎會做出對不起良心的事來。
王:你是什麼時候被關進龍山教養院的?
文:2000年2月3日,也就是除夕前一天,看守我們的人回家過年,政法委就把我們4個送走了。1個男同修送到張四教養院判刑1年半。我們3個女的3號那天被送到了龍山教養院。
王:北方非常講究過年,你的家人一定很受不了。
文:進了龍山教養院,整個地形象一個籠子,很沈悶,兩眼望去,除了四周的山,什麼都看不見。我被帶到教養院的2號房,房裏已有幾名法輪功學員先到了。也是這兩天從各地被送來的。我們堅決不寫保證的都集中到這裏來了。年三十那天下午還在往這裏送人。有的是從家裏給抓來的,一共十個人。原來龍山已經關了30多名男學員和11名女學員,主管法輪功的白院長,鄧助理,她們對法輪功學員很兇殘。在我們來龍山時,白院長也剛到任,在白之前是一個男的魏姓院長,他下令幹警日夜看守,經常用酷刑折磨學員。有一次惡警用電棍長時間電一男學員身體的某一部位,又看表摸脈戲弄大法弟子,女惡警用3根電棍電女學員,一個一個叫到隊長值班就連十幾歲的小女孩也不放過,龍山女房共有兩對母女,當女兒被叫進值班室被電時,她母親就擱外頭,試想那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王:難以想象!整起人來咋那麼不擇手段,文革很多是因為私仇,整你們……?
文:我們房老石太太和老甲太太還有小趙都在自強學校關押過,老石太太因煉功曾被惡警用電棍電。小趙曾是大老板的秘書。有一對夫妻是從遼陽來的,在農村被610辦公室給關押在一間四面漏風的平房,不讓生火,沒有熱水喝,1999年那年冬天幾乎隔幾天就下一場雪,婆婆在家做好了飯菜讓七歲的兒子送,每天給他們倆準備一天的飯菜,孩子每天往返在雪地裏走了10多裏路,飯菜送來時早已凍成了冰。一共在那個冷房子裏呆了81天,那個女同修的臉還留下凍破的疤痕,是老實的鄉下婦人。我們房還有個叫荊彩的,30幾歲的人,看上去非常年輕,就象是十七、八歲。和姐姐荊天是全國第一個到北京打橫幅的學員,其母陳軍也在龍山關押。
王:荊彩、陳軍?你等一等,網上有一條消息:陳軍,六、七十歲左右,3年勞教,關押在沈陽市龍山教養院。在近2年的關押中,得了糖尿病,導致一只眼睛已失明,另一只眼睛的視力僅剩0.2,並伴有腦血栓癥狀,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教養院為了逃避責任匆忙將陳軍於7月中旬解教。陳軍的3個孩子荊天、荊彩、荊漁刑期均在10年以上,關押期間都突患肺結核,其中,荊采肺內伴有積水現象,荊漁被打折幾根肋骨,導致肺部囊腫。
文:有一天隊長讓我接見家屬,剛走到院子的中間,女兒突然從人群中跑到我跟前,抱著我大哭起來。這時,所有來探望的家屬都在大門口,有三十多人,都在那裏看著。接見完孩子送我,眼看就要到關押我們居住的樓跟前了,孩子又抱著我哭起來。30多人都目睹了這一場面。我的心裏在滴血!那比流淚還痛苦。這種結果是誰造成的?是我嗎?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裏!讓我們骨肉分離。一天女兒和愛人頂著寒風在門口等了一天,通知讓我見,但後來又不同意我見。我看到院長助理來的時候,就問她:為什麼不讓我見?她說:因為你表現不好。
王:你幹什麼了表現不好?
文:不配合院裏的轉化安排,不看電視、不作操,要我們集中在一起“學習”,逼我們念攻擊、詆毀法輪功的書。有一次白院長給我們訓話我們不服從,就生氣了,讓我們寫檢查,體罰老甲太太和我們五個人在走廊面壁。有一天院長指著我說,如果放你回家你還去不去北京,我說去呀,後來聽說把我們報勞教了,過幾天票子就要下來了,可是沒幾天老石太太、小趙、老甲太太被街道來人給接走了,她們三個是一個區的,是一起被關進來的。
王:接走了?放了嗎?
文:是呀,有一天,我愛人和街道書記來了說是要接我回家,我不相信。因為前幾天聽隊長說,票子要下來了,我做好了上馬三家的準備。我出來時,同修們都扒在大鐵門邊上向我說:去哪兒就給他們帶個信兒。走在院子裏,男同修們都趴在鐵窗的欄桿裏大聲問我:上哪兒去?我說不知道。他們在鐵欄桿後面伸出胳膊向我招手,一張張微笑著的臉望著我,一個個以欽佩的眼光目送我離開,那情景場面真是太感人了。在車上街道書記說回家後不要再上哪兒去。我這才相信我真的可以回家了。
王:這是怎麼回事呢?你們不是讓院方很頭痛嗎?
文:在龍山呆了這一個半月我體會到:無論發生什麼事,修煉人對正信的堅定就能決定事情的結果,迫害之人說的做的從來都不算;你越是堅定、越是先離開這個地方;連院長自己都奇怪:這法輪功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帶手扣腳鐐的進來的,堅持不寫保證不聽話的學員,卻都啥事沒有放回家去;而那些老實聽話寫保證的、寫絕裂書的卻一個一個地給判了刑。堅定的個個都走了,院長總是想把我們這些不聽話的送勞教,可是就是批不下來。我們這些堅定弟子,終於沒有任何條件地、堂堂正正地走了出去。在620學習班時,我就以為要把我送到馬三家轉化;這次又以為要去馬三家,可是都沒去,而且還回家了。
王:這真是冥冥之中有定數。從1999年9月11號你被關進沈陽市行政拘留所,然後是620學習班,再龍山教養院,歷時6個半月,現在家人也該松口氣了吧?是不是該太平了?
文:我2000年3月26日回家,回家後,街道、分局派出所經常去我家和我做生意的地方,開著警車騷擾我們。有一次被我大姑姐給罵跑了。有一次,我愛人急急忙忙跑來告訴我,分局一會兒就過來,你先出去躲一躲。後來我愛人說:你剛走,分局的就和街道派出所的一起都來找你,還要給你報教養,還想讓你作典型。
王:你什麼也沒做呀?
文:可是就在2000年7月26日那天早上,公安分局的人到我們家找我,我不在家,他們就告訴鄰居說:她一露面就報告我們。他們走之後,我愛人急忙來告訴我,叫趕緊離開這裏,出去躲一躲。我心想,這是逼我們上訪了,於是我打電話給小趙,說晚上走去北京。於是下午我就同小趙、小史從南站坐火車去了北京。
(正見網,待續)
發稿:2003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