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遷浪子回頭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一鬥【明心網】過善,東漢許昌富貴人家,一生忠厚。
過善只有一個兒子,叫過遷。他把兒子送到書館去讀書,每日派小廝送飯,免得兒子來回奔波。一日,兒子的嶽丈方老差人告訴過善:小官人成天在外荒唐。過善問送飯的小廝,小廝說:“小官人沒有一日不在書館用功。”等過遷回來,過善問他,過遷說:“這是哪個在毀我?打他幾個耳刮子!”
幾日後方老又差人來說。過善吩咐家人到書館去看。先生說:“他說家中有事,好幾日不到學了。”過善要打那小廝。小廝害怕實說了。過遷回家,過善一頓責罵,過遷花言巧語一番。過善將兒子關在屋裏讀書。
隔了兩日,過善到後房去取銀子,打開箱子,吃了一驚:二千多兩銀子,只剩下一半了。尋了一條棒子,喚過遷來就打。過遷只得招認。過善又要打。女兒淑女勸道:“哥哥年紀幼小,被人引誘,以至這樣。”過善就把兒子鎖在家裏。家人朱信出主意:“何不與他完了婚事?有娘子絆住身子,料必不想到外邊遊蕩了。”過善就去和親家相商。選了吉日,新娘子入門。過遷見方氏容貌美麗,暫收了野心。過了幾天,方氏回娘家去。歸來後,陪嫁的箱籠已是一空,過遷一問三不知。過善聞知,喚兒子來,亂踢亂打。淑女、方氏勸解不止。
過遷在外面愈發胡來,竟私下將田產抵押出去揮霍。方氏不敢隱瞞,告訴公公。過遷索性藏在外邊取樂不回。過善探得兒子下落,喚了幾個家人去抓。過遷奪路逃出。過善忙叫家人快追。小四腿快,趕上一把扯住。過遷一拳,小四仰後跌倒,頭上血流汩汩,沒了聲息。小三喊叫起來“打死人了!”過遷拼死跑走了。小三救活小四,不敢再追。
過善從此老了許多。不久招了張富戶的兒子張孝基入贅。兩年後,過善就病故了。
又五年後。一日,張孝基到陳留辦事。在街上走,見一個乞丐,骨瘦如柴,坐在人家屋檐下,那人家驅逐他起身。那乞丐哀求,說:“大爺!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走不動啊!”孝基不忍心,叫家人朱信去施舍。朱信回來吃驚道:“是小官人。”孝基囑咐一番,叫他再去。那丐者也認出了朱信,失聲叫道:“朱信,你怎麼在這裏?”見說父親已死,過遷放聲大哭,又聽家產盡數變賣抵債,妹妹出嫁,方氏大概改嫁了,便往石階撞死。朱信一把扯住,勸道:“萬萬不可。我的新主人張大爺人很好,不如你跟我們去做事。還可以回鄉裏。”二人來見孝基。孝基問道:“你可會灌園,肯吃苦嗎?”過遷說:“小人不會,情願用心去學,不敢害怕辛苦!”張孝基道:“還得依我三件事,我才肯收留你:第一件,只許你住在園內,不許往外亂走,第二件,要早起晚睡,不許懶惰偷工。第三件,要聽我的話。你願意嗎?”過遷一一答應。
過遷洗了個澡,換上朱信的衣服,吃了幾碗飯,才顯出些人樣來。
回到許昌。張孝基引過遷到張家的後園,指定一間屋子讓他安息,叫他墾土種菜,不許到別處走動。次日一早,過遷就起來鋤地。一天下來腰酸背痛。不敢松懈,次日仍舊。過了數日,漸覺熟悉,於是每日擔水灌澆,刈草鋤墾,從清晨直至黃昏。一日,園丁說:“小哥,日夜勞碌的,吃酒去。”,不去。張孝基常來查看,尋他毛病,高聲叱喝。過遷唯唯。半年後,孝基領過遷到店中,將銀錢賬目與他掌管。過遷更加勤勤懇懇。舊日的朋友來找,說起花天酒地的樂趣來,不動心。
半年後,店中賬目分毫不差。孝基請娘子出來見過,過遷才知道孝基就是自己的妹夫。見到妹妹又羞有愧,孝基辦了物品,郎舅一同來到過善墓上,過遷痛哭要改過自新。淑女又告訴哥哥,嫂嫂一直未曾改嫁,過遷又哭了起來。孝基陪老舅去嶽丈家,方老高興地送女兒過來。夫妻相見,悲喜交加。
孝基請親戚鄰裏吃酒。在酒席上,孝基捧出十來本文薄,道:“列位尊長,昔年只因大舅行蹤不定,嶽父將財產傳與我。嶽父過世之後,天意大舅回來。今天我就將過家田產悉數歸還過家。”又把過遷自新的事細細說與眾人。眾人都給過遷祝賀,又感嘆孝基的一片苦心。過遷跪在地上,哭著不接文薄。郎舅你讓我卻。過遷跑進去,拉方氏去求淑女。誰知淑女和丈夫一樣。無奈過遷受了。
從此之後,過遷勤儉持家,成為善良人家。
沒有什麼可以比象浪子回頭這樣的故事更令人感動了。人人都有家,親情暖人的家,辛勤耕耘的家,心靈歸依的家。為什麼叫浪子呢?就是到處浪蕩,迷失了本心的意思吧。過遷把父親的關心,親人的勸告當作過耳的秋風,把外面的花天酒地當成了家。忘記了年邁的父親,忘記了翹首等待的親人,在嘗遍世間的苦楚、落破得一無所有時,才明白過來,想起了自己的家。浪子回頭,才更顯家的溫暖與可貴啊。佛說:“人家說:我來到常人社會這裏,就象住店一樣,小住幾日,匆匆就走了。有些人就是留戀這地方,把自己的家給忘了。”哪裏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啊!?……@
(出自《醒世恒言》)
發稿:2003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