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華：互聯網上的黑社會

【新生9月19日訊】人們之所以把一群特別的人稱之為黑社會，以區別於小偷小摸和山野草寇，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一是這些人特別的心黑手辣，為了達到目的，幾乎無所不為，所以沒有什麼道德約束。二是因為他們總是在黑暗處行動，從來不在明處露面，往往被襲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幹的。以上兩點可以稱之為黑。人們可以把一群黑心的強盜尊稱為社會，是因為這些人的襲擊行動有著明確的目的，其團體有著嚴明的組織紀律和行動綱領，而不是由著性子胡來。

讀了戴晴的《狗狗歸來》(描繪了在搜索引擎“古狗”突然被封和突然被放後人們的心情。按：Google雖然被解禁，但已有不少網友反饋，一些敏感詞的搜索仍被屏蔽。一句話，歸來的狗狗已經不是原來自由的狗狗了。)，讓人體驗到了一種心愛之物失而復得後的真情流露。我想現在有如此興奮心情的何止成千上萬，這對幾千萬中國的網民來說無疑是件值得舉杯慶賀的事。

其實在美國也有封網的事，而且使用最多的幾種防火墻(fire_wall)軟件都是美國的公司開發出來的。一般在美國稍有規模的公司，尤其是大公司的內部網(intranet)裏都設有防火墻。其作用是對外部的互聯網，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internet進行有選擇的屏蔽。比如我在公司上班時，想去看一看hotmail，防火墻就會告訴我“對不起，你想要流覽的網站不符合本公司互聯網使用規定，如有任何疑問，請按以下地址發email或打電話給公司信息管理部。”

大公司對內部網設防火墻的理由是：你在上班時所使用計算機、網絡系統、時間都是公司的財產，所以公司有權對此進行限制，以免你上班的時候分心。如果回到家裏，用自己的設備、ISP和時間，那你就可以毫無限制登錄任何網站。

中國以政府行為的方式來對其國際入口進行封鎖，其性質與美國的公司對其局部網的限制是完全不同的。中國從1949年以來一直實行公有制，所以很可能對老百姓擁有私人財產這種觀念還一時無法接受(當然，政府官員的私有財產就可以接受)。以至於政府官員認為老百姓個人的電腦、ISP和上網的時間都是屬於政府的，所以政府才有權對任何網站進行封鎖而無需經過老百姓的同意。

中國的政府封網的另外一個特點是，所有的封鎖行為都是在暗中進行的，而且具有隨意和隨機性。政府並沒有在封網之前，公布一個長長的清單，告訴老百姓從什麼時候開始要對這些網站實行封鎖，理由是什麼，基於什麼樣的法律條款。如果你有不同的看法，可以到什麼部門進行抱怨等。而是想封哪個就封哪個，想什麼時候封就什麼時候封。比如對“古狗”的封鎖，根本就沒有人出來承認是他幹的，是基於什麼理由。

其實，人人都知道這事是誰幹的，但卻沒有人知道應該去找誰抱怨，或者沒有人敢去報怨。這就象是一種黑社會行為。而一般老百姓要是碰上了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躲得遠遠的。

中國在封網過程中的另一個發明創造是在DNS服務器上作手腳，改變用戶登錄的指向。比如在“古狗”被封的過程中，試圖訪問“古狗”的用戶，根據所處的不同地區，分別被指到了“天網搜索(bingle.pku.edu.cn)、“新時代資訊網”(www.cj888.com)或“百度”網(baidu.com)<1>。筆者本著盡量把人往好處想的原則，認為這樣做可能是出於好心。你不是想搜索點資料嗎？既然不讓你用“古狗”了，那麼我就順便告訴你另外的搜索引擎，也許對你有幫助。

這些躲在暗處的“好心的”封網者們也許不知道，這種隨意改變網址指向的做法，是典型的劫持商業域名的黑客行為。因為在沒有取得“古狗”授權的情況下，將其網址指向其競爭對手，這在美國叫做商業欺詐(fraud)，其後果可能是把FBI引上門。設想一下，想找Toyota卻找到了Honda，想找Microsoft卻找到了Novell，那這訴訟官司還不打翻了天。

這也有點象小攤販們最有體會的“欺行霸市”行為。本來偌大的一個農貿市場賣什麼菜的都有，買菜的人想到哪家就到哪家。但要是有那麼幾個市場惡霸往門口一站，非要把你指到賣爛白菜的攤子跟前(這攤子很可能就是他們一夥的)，那你就得聯合所有買菜的人去阻止這種霸市的行為，這樣才能滿足各人不同的采購要求。

但中國的網管部門也許並不認為這是件什麼大事。過去幾十年來，在中國所發生的沒有法律依據，而是由某個領導的意志所決定的行政幹預的事情多得不可盛數。具體執行、操作的部門已經習以為常，老百姓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最讓人不解的還是強加給國外網站的“自律公約”。也就是說，外國網站想要到中國去做生意，就得預先刪除一些本來有的東西。比如，“雅虎Yahoo”在簽約之後就很快進行了自我檢查，去掉了許多被中國認為是“反動、黃色”的信息。所以在中國的“雅虎”已經不是在美國的Yahoo了。

本來到外國去做生意，要尊重當地的規則和習俗是很正常的事。比如，英國人想要把汽車賣到中國，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先把方向盤換到左邊，然後再把英文標識換成中文的，這樣才能符合中國人的駕駛習慣。但網絡自律這種事情，無論說的怎麼漂亮，總是會讓人聯想到準備到皇宮中去工作的男人，他們在進宮之前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家把自己的那個“反動、黃色”的男性代表割掉。那麼皇上究竟為什麼非要這樣做呢？就是怕這些外來的男人，與其分享他一直獨霸的那些正在安定團結奔小康的姘妃們。

參考資料：
1、PC World, “China Hijacks Google"s Domain Name”, by Sumner Lemon, September 10, 2002

──原載《觀察》

發稿：2002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