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妖魔化河南人看“段子文化”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編者按:其實把這種段子流行稱為“文化”,實在是褻瀆。令人憂慮的是現在中國完全可以說是處於一種文化虛無狀態。老百姓就知道多掙錢,再就是發牢騷,耍貧嘴的能耐;官老爺們就知道多撈錢,再就是拍馬屁,打官腔的能耐。號稱文化人的知識分子,完全麻木、忘卻、喪失了歷史上肩負的代表著一個民族的先進性的責任。與貪官汙吏同流合汙,對共產黨的專制卑躬屈膝,象老百姓一樣茍且偷生!放眼現今的社會,段子登堂入室,實在是只有窒息和絕望!中國人自我妖魔化的問題是越來越嚴重了,當然以前也是有的,我記得小時候,在我們這個地方,就叫上海人為上海簍子,叫武漢人為武漢油子,叫東北人為東北胯子。我想,這應該是屬於妖魔化的範疇。但是以前沒有這樣去想,去年參加西北農村的考察活動,當地的幹部專門對我說,西北決不象內地想象的很野蠻,你們回去寫匯報總結,請不要妖魔化農民。
我最近在河南是呆了一段時間,中原人的樸實確乎令人處處感到溫馨備至,這裏我就想到一個妖魔化河南的問題。在河南的時候我專門問過某雜志社的一位朋友是否聽說過有關於河南人的段子?朋友說聽過了。是的,北京前幾年非常流行兩個關於河南人的段子,主要在知識分子中間傳播。一個是關於董存瑞炸雕堡的段子,這個段子是這麼說的:說是董存瑞是山東人,班長是河南人,兩個人一起去炸雕堡,到了橋底下,炸藥包沒有地方放,擱地上肯定不行,於是班長就說,董存瑞,你先把炸藥包這樣托著,我去找一根棍子來支撐。說著班長一拉導火索就走了,董存瑞著急地托著等著,導火索嘶嘶地縮短,可是班長還沒有回來,董存瑞喊了幾聲,也沒有應答,而導火索這時候就接近雷管了,董存瑞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舉拳高呼:河南人是靠不住的!咣!炸藥包爆炸了,國民黨的雕堡被炸個粉碎,解放軍吹響了沖鋒號……這是一個典型篡改革命故事妖魔河南人的段子。另一個段子,是講有三國人坐飛機,左邊是一個美國人,這美國人顯闊,就拉開身邊的舷窗,從手提箱裏面抓出大把大把的鈔票,使勁往窗外面扔,他說,美鈔我們有的是。中間的日本人見了,就不服氣,打開行李箱,猛往外扔VCD,他說,VCD我們有的是。右邊的新疆人見了,就伸手往後一抓,抓到一個河南人,往窗外一扔,他說,河南人我們有的是。想想,這些段子實在無聊,但我聽這些段子的時候,大家都笑得噴飯,極大地給沈悶的文學聚會以快樂的高潮。當然,段子的講述者是要事先問一聲,在坐有沒有河南人?
我相信河南人是並不喜歡人家講這種段子,但河南人又沒有權力制止人家這麼講,或許河南人會編它省的段子予以反擊,但現在還沒有聽到。大家為什麼要編河南人的段子呢?我想主要是河南的GDP低於他省,又河南在歷史上的水災多因此逃荒者也多,人們總是把貧窮和愚昧連在一起;再加上河南的文化承傳源頭多且廣,氣功武術,道家儒林,江湖術士,林林總總,有著理不清的頭緒,現實演繹與歷史的呼應,方方面面都令河南人成為特別容易妖魔化的靶子。
河南有人口九千萬,據說有資格發本科文憑的高校只有20所,在鄭州市,重點中學一個班的學生多達80人。可以判斷,河南的中學生考大學真的如鯉魚跳龍門,不脫掉九層皮很難跨進高校大門。至於政府為什麼不給河南多批建幾所綜合性大學,這我就不知情了。我只說河南的教育資源短缺,這不是河南人自己能夠解決的,至少不是河南青少年不想讀書。人口多了,教育資源少了,河南人外出尋找的職業普遍偏低,比如北京收廢品的多是河南人,與其他外省人相比,河南人的職業是較低的,也倍受歧視。
當然,在北京這樣的地方,誰去了也攬不著什麼好聽的,記得初到北京,北京同事毫不客氣地對我說,北京之亂,就是你們外地人弄來的,你們外地人為什麼不好好在自己的地盤上呆著啊?對此,我心裏異常憤怒,噢,就該我們在外省納稅,送交到北京你們享受,我們就不能到北京來?我當時就後悔辦亞運會時自己捐了200元錢!原來在北京人眼裏,外省人就是搗亂鬼,而且這是一個高知講的話,有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我真想問: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你在妖魔化別人的時候,你的靈魂是坦然和寧靜的嗎?
中國現在確實是在流行一種段子文化,我看見即使是政府官員開會,有時候都是在正式會議之前來幾個段子提神的,段子已經成了鴉片,如是酒宴上沒有了段子,那酒也是十足的乏味。更加可笑的是,過去外省的人來北京了,先是打聽一下新近京城有什麼文化動態,有什麼思想潮流,現在不同了,比較多的情況是,向在座的打聽有沒有流行的新段子,如果有又新又妙的新段子,眼睛都亮得發直!試想,有那麼幾個新段子帶回去,在會議上或者酒宴上一說,肯定是極度的風光的,還有領導喜歡的目光。畢竟有了這段子,領導們之間又有一些說頭了。通常在一些相對富裕的地方,下級給上級送瓶酒還不如送一個段子。
從妖魔化河南人看中國流行的段子文化,就知道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生活是有多麼的空虛與無聊,導致這種文化需求真的是一種精神異化的過程,我記得,段子發展的初始還是一種社會批評,有正義感,至多也只是妖魔化一下公務員什麼的,現在卻發展到妖魔化貧苦老百姓了,這真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公務員在一塊呢?動輒就是基層群眾,農民意識,小農思想,暴民意識……云云,反正雙方都不會說對方好。而知識分子群就又可以用柏楊的醬缸大蛆來比較,是互相妖魔程度最高,最為激烈的一個階層了。
發稿:2001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