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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与季羡林的死与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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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

【明心网】公元二零零二年一月二十二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由季羡林写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对自己被中共解放后所受的种种苦难,包括反右被打倒,文革被欺辱,批林被囚禁,一律无怨无悔,并表示对“党和人民”永远忠心耿耿,绝不会为过去所受苦难而对 “党和人民”不满,尤其不会怪毛主席与“光荣、正确、伟大”的共产党,因为党就是父母,而毛主席则是“人民”,其地位比父母更亲,被毛主席和党整肃,就等于父母打子女,子女岂可记恨之理。所以他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爱党,而且更听党的话,党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此之前,季羡林把他在文革期间所受的苦难,写了一本谓《牛棚杂忆》的书,在海内外畅销,赚了不少稿费,但“党和人民”似乎不大满意,因此季羡林立即在海内外的杂志上撰文解释,甚至在去台湾访问时,对台湾的文人畅述他对台湾独立的看法。他在文章中说:“假如不是美国帝国主义当年作梗,台湾早就回到祖国怀抱,达成统一,那么台湾独立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季羡林的种种表现,当然赢得“党和人民”对他欣赏,让他在北京大学做研究所所长,为他出版专书,又委他为人大常委,而“北京大学”那些忠于党的年轻精英更是对他的爱国心表示赞许,即使到了“退休”之年,也要求他继续传道授业,给他高职厚薪,花园洋房,享尽“祖国母亲”的宠遇与厚爱。

但海外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对季羡林的表现有异议,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书的学者周质平教授,看到季羡林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对他的“父母打错子女论”有所批判,并认为这是知识分子的耻辱,怎么可以这样讨好史无前例的残暴政权?岂可把那些男女共干当作父母热爱?这是什么道理?

周质平教授批评季羡林的文章,发表在香港“明报”副刊,立即引来广泛反应。有人著文回应,有人写信去北京大学给季羡林,痛斥他无耻,其实骂他的人不知道季羡林的表现在共产党统治的地区(不论任何一个共产国家)是常态,也是中国知识分子从帝制延续下来的传统。尤其是,当海外知识分子生活得消遥自在之际,季羡林正遭到人类难以忍受的迫害与羞辱,尊严扫地,生命不保。因此,当他历劫不死,焉得不对“党和人民”感恩戴德,这是人类正常的反应,实在不应对季羡林苛责。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季羡林在文革中的遭遇:季羡林真正感觉到浩劫灾难将来的时间是一九六五年夏天,中国大陆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季羡林经过“人人过关”,“人人洗澡”的整肃后,与其他北大教授一同奉命到北京东郊外的南上村参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直到一九六六年六月文革开始,才又奉命匆匆返回北京大学参加“革命”。

季羡林当时是北京大学东方语文学系系主任,一回到北京就见到贴在校园内批判他的“大字报”,罪名是他在一九五五年发表的散文“春满校园”,内容是热情的歌颂共产党和社会主义,也把他对北京大学的感情倾注在这篇文章里,没有想到批判他的人认为他歌颂“春天”,而“春天”则象征著资本主义与资产阶级。

季羡林看见校园内到处有挂著木牌、被押到台上受学生群众批判的同事、朋友。对于这些牛鬼蛇神,季羡林为了自保,只好远远避开;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红卫兵上门抄家、批斗。明明他爱党爱毛,却说他对毛爱得不够,挂毛象不热心,再加上他保留太多旧书、旧信、旧文件,这些东西在“破四旧”的活动中,应该被毁掉、扫掉,不可以珍藏留存。

在文革初期,季羡林还被视为“人民内部矛盾”与“敌我矛盾”之间的中立消遥派,可以暂时避开激烈批斗打击的待遇。但好景不长,到了一九六七年秋冬之交,他就被卷入风暴中了。他开始每天被批斗、殴打、羞辱。为了生存,他向红小将低头屈膝,站在毛主席象前叩头问安,检讨罪行。所受到的迫害,不但痛苦,而且残忍,既没有尊严,也没有廉耻。古人所说“士可以杀不可辱”,到了共产时代变成既可辱又可杀。季羡林与大多数知识分子既在六0年挨饿,到了六七年后整整十年间又挨打又挨杀,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台湾癫疯文人李敖歌颂中共政权,说:自从共产党政权成立,中国人不再挨饿,也不再挨打。这种“幸福”,中国知识分子却没有资格享受。假如李敖仍留在中国大陆,相信也必在劫难逃,说不定早就向马克斯报到。

神通广大的红卫兵,果然在多次抄家中找到季羡林的罪证:(一)在一个竹篮子里有一堆还没有烧尽的信;(二)他老婶母的枕头下藏有一柄菜刀;(三)有一张石印的蒋介石与宋美龄的照片。这三条罪可大可小,大到可以立即就地正法,乱棍打死;小到必须被拳打脚踢,耳光相向,凌辱漫骂,背曲腰弯。

在“罪证”确凿之下,季羡林觉得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想自杀。他亲眼看到历史系的汪教授、中文系的总支书程某及其他许多教职员工自杀求死成功。他们有的吃安眠药、有的吃敌敌畏、有的跳楼、有的卧火车轨道。虽然,死后仍被“党和人民”视为“畏罪自杀”;但人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岂不痛快?

在斗争季羡林的红小将中,有两个是“贫下中农”及“烈属”(类似李鹏的身世)出身的学生,他是因为政治身份极红进入北大求学,其实是根基浅、智商低。季羡林为了贯彻党的政策,特别关心他们、帮助他们,结果他们在批斗季羡林时反说季对他们的关心与帮助完全是“阶级报复”,在打季羡林耳光与动手动脚殴辱季羡林时还扬言“不做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金童玉女”。

从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三十日开始,季羡林几乎天天被打被批斗。家不但被抄,而且完全被毁,在红小将打砸抢下,家中已无一件可用的物品,也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于是季羡林决定服安眠药自杀。

季羡林终于知道,在共产党统治下,没有说话的自由,也没有不说话的自由,没有活的自由,也没有死的自由,想自杀谈何容易。

就在季羡林决定求死之际,红卫兵突然上门把他双手反扣、卡住脖子押去批斗。他们把季羡林带到北大最大的聚会场所,命他面壁站立,与其他牛鬼蛇神一样低头认罪。在认罪的行列中,不断听到红小将的喝骂声及打耳光的声音。终于季羡林也重重挨了几个耳光,打得他满嘴是血,接著背后又挨了一记重拳,然后腿上又被重重踢了几脚,他想转头看看打他的是谁,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有人高声喝叫:“不许乱说乱动”,季羡林立即低头不敢再看,也不敢抹去脸上的浓痰。

季羡林的忍耐仍然得不到红小将的欢心,接著下来便押他站上批斗台,要他弯腰、低头,并再命他“往下弯,再往下弯”。他支持不住,以双手扶膝,却又招来一顿拳打脚踢,红小将不准他扶膝,也不准他张望。但从批判的声音听去,他只是陪斗,被批斗的主要人物是更大的“反动学术权威”。

季羡林在被批斗时,最害怕的就是游斗示众。解放军、工人阶级与红卫兵联合组成的造反派在第一次游街示众时,把他押上一辆敞棚的车上,车子进行中,群众夹道观看,兴高采烈,但脸上充满对季羡林的刻骨仇恨。他们向季羡林挥拳,往他脸上吐痰,用石块向他投砸,把季斗得昏头转向,不辨东西。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这样仇恨他。好不容易挨完游斗,车子还不知在何处停下,他睁大眼睛想看看自己身在何处,突然被身边一名大汉,飞腿踢中他的后腰,把他从车上踹了下来,跌爬在地上。没有想到,他刚想爬,一名工人阶级的汉子冲上来对著他的脸猛击一掌,当场把他打得七孔流血,又跌到路上,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喝叫:“滚蛋”,季羡林如闻纶音,立即连爬带走离开革命群众,但已混身血汗。

第一次批斗所受的凌虐,居然打消了季羡林自杀的念头,他想:这样重大的打击,他还可活下来,今后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何必求死,他相信会熬过去。

接著下来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的批斗,季羡林尝够了“祖国母亲”加在他身上的惩罚,为了应付批斗,他开始锻炼身体去对抗侵害。他回到睡觉处,自行练习喷射式 ──低头躬身、两臂后伸、弯膝曲腿。果然身体抵抗力增强,即使被斗三小时,姿势不变,晕而不倒。在此之前,他只需被斗半小时就腰酸腿痛,浑身汗水,身体摇动,脑袋发胀,两眼发黑,耳朵轰鸣,最后是不支倒地,被造反派上来踢打,骂他装死,使他受到更多的皮肉之苦。此刻,季羡林已完全可以应付,真是得感谢毛主席给他的锻炼。

被斗挨打两年之后,季羡林被送去劳改。他以为劳改虽苦,总不致每天受辱挨打。没有想到任何一个革命群众都可以在路上碰面时鞭打他,看他不顺眼,随时可被掌嘴,踢屁股,弄得季羡林在劳改期间不敢走大路,只敢贴著墙边走阴暗潮湿的小路。尽管这样小心,还是逃不过殴辱。

某次,季羡林走小路,被一枚钉在木板上的钉子插入脚底中间,钉尖深入,拔出来后血流如注,造反派见了,不但不同情,还勃然大怒骂他,并要他滚蛋,然后又把他调去煤炭厂劳改,由当家的工人看管。工人在那些弱不禁风的知识分子颈上挂一个十公斤重的大木板,上面写他的歪倒的名字,然后再押到台上批斗,所有被送去煤厂劳改的“反动学术权威”,形容煤厂是阎王殿,十分可怕。季羡林每次从批斗台下来,变成了一块没有知觉的走肉,被工人大众象死狗一样拖来拖去,没有知觉,也不知人间还有荣辱。他实在不明白以整人为乐的工人还有没有人性!

在严重迫害折磨下,季羡林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睾丸肿得象小皮球,两腿不能并拢,既不能走路,也不能站立,他爬去医院求诊。医护人员因为他是黑帮,拒绝为他治病。没有想到,后来慢慢就痊愈了。

过了不久,季羡林又被送去牛棚,牛棚内也是地狱。他被迫每天背毛主席语录,如果背错或背漏,就会遭到毒打,并被诬为反毛。他目睹一位地球物理系的老教授因背错语录,被打得鼻青眼肿,还有一名学者因背错语录,被当众打耳光,并命跪地向毛主席磕头求恕。

有一位西语系归国华侨老教授,重病在身,起不了床,造反派要他躺在床上接受“改造”,最后被活活打死。在牛棚内有不少人自杀、有不少人发疯。而这些人都是留学欧美名校的硕士、博士。当年都以为中共令“中国人民站起来”而向中共靠拢,投入中共怀抱,结果均死于非命。

在文革十年中,被整死反而是一种福气,因为活罪更难受。所有在牛棚内的教授、学者,走路不可抬头、不许翘二郎腿,更不准笑。长期管制下,他们一个个低头、并膝,甚至完全不会笑,因为一笑就会被打被辱。笑变成一种罪过,甚至是可能致命的理由。长期下来,这些饱学之士,即使活著,也生不如死。

共产党人深知,平常道貌岸然、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学者专家,一个个仗著自己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自命不凡。他们看不起劳动人民、解放军和莘莘学子。因此,当农民翻身、工人当家,当然应该受到监管控制。在饥饿与暴力之下,这些学者专家,尊严荡然,颜面扫地,为了吃一顿饭,他们向共干奴颜婢膝。为了怕挨打,他们会向当年的学生、现在的造反派屈膝叩头。为了避免受辱,他们可以向那些农工献媚讨好,低声下气有如哈巴狗。

季羡林目睹一名受不了屈辱而发疯的教授,半夜跑到丛林中伫立哭泣,白天看见造反派就跪地叩头求饶,最后还是受不了而上吊自杀,自绝于人民!

最令人难堪的是造反派戏弄牛棚里的男女学者,强迫他们喝尿吃屎、饱痰罐水。如有不从,就拳打脚踢,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季羡林就经常碰到这种事。

某次,季羡林在牛棚中准备睡觉,突然外面有一人喝叫他的姓名。他立即放下手中一切,赤脚跑出去报到,发现是一个姓张的学生叫他。他跑上去向学生鞠躬,没有想到张姓学生喝叫:“喊你为什么不出来?你耳朵聋了吗?”

季羡林回答说:“我不是出来了吗?”季羡林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脸上和头上一阵热痛,原来这名学生以胶皮包裹的自行车链条迎头打了下来,接著全身挨了十几下,每一下都打向致命地方,尤其集中在头部,把季羡林打得脑袋嗡嗡响,眼前冒金星,甚至不敢躲闪,直打到混身钝痛、火辣、麻木,将晕倒之际,耳边听到了一声“滚蛋”,他就连滚带爬逃回牛棚内,后面惹来一片嘻笑哈叫之声。季羡林惊魂未定,检视身体,发现眼肿了,五官流血,手脚打木了,好在骨胳未断,只是外伤。

最叫季羡林难忘的是“解放军之怒”。某次,一名“解放军”讯问他,他的反应慢了一点,便被视为顽固抗拒,“解放军”拧住他的胳膊把他押进一座楼内,楼内全部是工农大众、小将学生、“解放军”头,他们叫口号、念语录,震耳欲聋,接著拳头如雨打在他的身上。这些自称不要人民一针一线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此刻却差一点要了季羡林的命。

这种非人生活一直延到七0年代,毛死江囚之后才得到平反、宽赦。季羡林这才体会到“母亲错打子女”的滋味,对于“祖国母亲”,他无怨无悔;对美国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动分子、台独分裂主义却仇大苦深、恨之入骨。这就是当代的中国知识分子?!

(《黄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