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 與一位中國政府年輕官員的坦率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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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5月22日訊】(按：近日結識了一位從大陸到美的朋友，言談中甚感投緣，我們天南海北，閑侃神聊，語多涉及中美關系、國內現狀、宗教信仰等話題。其人在國內官場中摸爬滾打，知道一些“內部消息”，又喜研究宗教、政治，筆者深感從其言談中獲益非淺，於是摘選我們的交談寫下此文，希望與讀者們分享、交流。對答錄中以“友人”代指這位朋友，以防帶來不便。另外，筆者僅根據記憶寫下對答，很多並非原話，望讀者原諒。友人的觀點筆者並非都贊同，很多我是非常反對的，這裏僅提供大家參考。)

筆者：最近中美撞機事件，到底怎麼回事？
友人：其實各國間偵察與反偵察，經常發生摩擦，以前前蘇聯的飛機用尾翼曾把北約偵察機的“肚子”開了膛。中國一直對飛到中國領海邊緣的美國偵察機進行“騷擾”，這次很可能王偉“玩兒”過火了。幾十次、上百次這樣的危險動作，早晚會出現一次失誤。但是不搔擾也不行，中國這麼幹，美國飛機一到中國邊境，機組人員就得提心吊膽，這涉及兩國軍隊的士氣。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比美國差太遠了，要是士氣也被壓下去，美國可就更肆無忌憚了。中國在朝鮮戰爭中讓美國吃了虧，就靠的是這個“氣”。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其實你知道嗎？到南海軍區的，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壯派，都是寫了請命書、主動去的，一去就升一級。其他軍區就不一樣，美國的報告中就提到，濟南軍區就不那麼“猛”。

筆者：你怎麼看中美關系？
友人：美國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聯合國很大程度上受其控制，他又手握“民主、人權”大旗，雄霸天下。中國是劉備，實力差，但處在快速發展期，一方面得和美國交朋友，一方面得受委屈，忍哪。但其實美國對中國來說，從歷史上看，在列強中是最好的。早年庚子賠款辦清華，當年德日爭山東半島，只有美國主持公道，堅持中國的主權。美國現在當世界警察，客觀講比別人當好，要沒有這個警察，世界會更亂。國內講美國是利用“民主、人權”打擊中國，其實並不完全對。美國是基督教國家，當年就是由受迫害的新教徒創建的，他們的確看重“民主、人權”。不過客觀講，中國現在這樣搞，拋下“包袱”（筆者註：指犧牲大眾的民主、人權和經濟利益），的確能走得快些。

筆者：那老百姓可不苦了？而且社會矛盾積累得這麼多、這麼大，中國豈不是坐在火山口上？
友人：那到是。但其實這些火山很分散，每個都不成氣候，中國共產黨認為只要握住槍桿子，這些都不會對統治造成根本的威脅。但是有一點我最擔心，就是軍隊的不滿情緒和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這可是三百萬軍隊呀！你知道中國改革二十年，哪個群體受益最小？就是軍人。老毛時代，無論是經濟地位還是政治地位，軍人都比地方高一等，轉業軍人到地方上也受重視，還能當官。可現在，中國裁軍、削減軍費，前幾年朱老板（朱熔基總理）禁絕軍隊辦企業、做買賣，軍隊就更慘了，現在連每個月發一斤雞蛋的錢都沒了。
筆者：可是軍隊要是經商，那後果可太可怕了。
友人：是，朱老板這樣做是對的。可現在事實是軍人要經濟地位沒經濟地位，要政治地位沒政治地位。你知道軍人什麼時候最受重視？
筆者：打仗的時候。
友人：還有“打仗”這根弦繃得緊的時候。亂世出英雄，和平時期軍人最不受重視。現在年輕軍人求戰心切，中美關系緊張、臺海戰雲密布，最符合他們的利益。美國小布什政府牛仔作風，一再刺激中國的這根神經，給軍人以口實。軍人借此要挾江澤民，要提高軍人待遇，保證每年軍費的增長。江澤民可以不怕民主人士，不怕法輪功，不怕下崗工人，但不能不怕軍隊。軍人可不是吃素的，逼急了，軍人會換上個更強硬的政府。
筆者：強硬的政府對中國可是個災難，要真打起仗來，對誰都沒好處，改革也沒戲了。
友人：所以我著急呀！我真想告訴小布什，敲打中國是必要的，可別亂打一氣，一味強硬。現在軍人民族主義情緒很高漲，布什要再這樣蠻橫，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筆者：中國為什麼不進行民主政治改革呢？
友人：中國共產黨不想搞多黨制、民主選舉，不想失去統治權，想搞精英政治來維護自己的統治，象新加坡那樣。現在選拔官員，重視學歷，以後還會越來越重視留過學的……
筆者：這是不是你留學的原因？
友人：嘿嘿……另外要廉潔、有能力，盡量吸收才幹進入高層。中國有很多中下層官員其實很辛苦、也廉潔，尤其是有大的野心的人，他們其實是要賭最後一把大的（指當大官）。
筆者：那為什麼貪官汙吏那麼多、那麼普遍？豈不矛盾？
友人：不矛盾哪！要是估計差不多到頭了，不能再往上爬了，就撈吧！
筆者：原來如此！看來精英政治並不解決問題，治標不治本。
友人：中國還要“高薪養廉”。中國政府和軍隊的官員薪水很低。美國一個上尉工資只比一個軟件工程師少一點，可中國上尉也就一千五百塊，軟件工程師五、六千很平常。說到將軍、省長，就更沒法和美國比了。
筆者：可高薪養廉，多少算“高薪”呢？中國的經濟實力能做到嗎？大幅度提高官員的薪水，可是不小的開支呀，中國還那麼多失業、下崗的人哪。
友人：那就各施財路啦。

筆者：即便中國無法高薪養官，貪汙、腐化也不該如此猖獗呀。現在社會風氣每況愈下，笑貧不笑娼。
友人：中國人現在沒有什麼信仰，我就只信自己，別的什麼都不信。中國共產黨把別的信仰都打倒了，可共產主義也破產了。共產黨就是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錢上……
筆者：所謂“悶聲發大財”。
友人：對，就是別來管我怎麼統治。現在給你發財的機會，你去發吧。中國人小民意識很強，發財有錢賺就行，才不管別人呢，什麼人權、民主、自由，根本就不懂。
筆者：我也發現中國人其實民主、人權意識很淡漠，海外也一樣，別看在美國生活了這麼多年。很多人，照我看是大多數人，一看到批評中國政府侵犯人權的文章就生氣，說“中國現在強大了，經濟越來越好，幹嗎你們非跟共產黨過不去，人家怎麼得罪你們了？”，可他就不想去知道那些共產黨侵犯人權的事是不是真的……
友人：即便他相信那些都是真的，他也不關心……
筆者：哎，中國人為什麼就不想想，其實不關心別人的人權、自由，反過來別人也不會來關心你的人權、自由，也就是人人都沒有人權、自由，只不過還沒侵犯到你頭上而已。
友人：中國有五千年的專制歷史，直到今天還沒有一天“民主、人權”的歷史。中國人習慣生活在“明君”的統治下，說句不好聽的話，是當奴才當慣了，這種奴性其實是溶在血液裏、骨頭裏的。你要說今天中國不專制了，民主了，大家肯定都不知道怎麼活了，非亂了套不可。
筆者：可是臺灣不是民主了嗎？
友人：可你看中國人適應起來多難、多亂？不過至少看來中國人也不是不能變……

筆者：你來美有什麼感想？
友人：我其實是帶了一個大問題來這兒看看的，就是為什麼美國經濟這麼發達，人的道德沒有象中國那樣大滑坡？我一直認為中國的腐敗、民風日下是因為中國比以前富了，錢多了，就不可避免大家都眼盯著錢，勾心鬥角，關系冷漠。我就想，美國應該更腐敗，電影裏美國人吸毒、同性戀、槍支泛濫也加深了我的偏見。可是我來到這兒以後，發現我的看法太簡單了。我碰到的絕大多數美國人都非常善良、單純、熱情，願意幫助人，我很奇怪。後來當我知道他們大多數是基督徒時，感到很震驚。我對宗教開始感興趣，其實我在國內就對佛教、道教感興趣，看過“心經”、“道德經”。我就和他們去教堂，參加讀經班。我發現基督教真不愧為當今最有影響的宗教，別看聖經是古代大白話，其實很多話說得很深刻。基督教能讓人為善，在金錢的世界裏堅守自己的內心。反倒是華人讓我心寒。按理說，我們是同胞，出門在外還不互相幫一把？中國人是聰明，遍布各大名校，很多清華、北大來的，我看了真高興。可你相信嗎？到現在為止，你是第一個答應幫助我的中國人！你說我不震驚嗎？中國人這樣下去很可怕啊！中國沒有宗教傳統，中國人缺少宗教情懷，大陸現在只顧發展經濟，崇尚個人奮鬥，人心沒法不敗壞。我真希望中國也能盛行一個象基督教這樣的宗教，那樣就可以維持民心、道德在一個較高的水平。

筆者：那你對法輪功怎麼看？會不會起這樣一個作用？
友人：你煉法輪功嗎？
筆者：不煉。但是我有很多煉法輪功的朋友。我對法輪功有一定的了解。
友人：我看過《轉法輪》，裏面的道理其實我早就懂。
國內批法輪功批得很厲害，可讓我看，他們根本就沒看懂，報紙上的文章水平真低，要我來寫肯定比他們強多了。其實說真的，在我對基督教了解得越來越多以後，我發現其實他們是一回事，講的道理本質上是一致的。要說區別，就是基督死了，李洪志還在世，要不也許我也修煉了……
筆者：為什麼李洪志在不在世這麼重要？
友人：我嫉妒哇！中國人講，老樹死人，不樹活人，中國人嫉妒心特別強。就說樹模範吧，讓我學雷峰沒問題，反正他死了，不會和我爭；可要是我們單位的模範，他可老壓我一頭，那他就該吃苦耐勞，多幹活，別人都恨不得他犯錯誤、出事……其實我不希望自己去信法輪功，因為我怕會消弱我向上奮鬥的決心和動力。我為了自己的目標已經犧牲了很多，你說我能放下嗎？我也知道信法輪功的人內心是幸福的，而象我這樣的人其實很累，可沒辦法。
筆者：你認為為什麼國內要這麼鎮壓法輪功？
友人：你說那麼多人都聽李洪志的，共產黨能不害怕嗎？要哪天李洪志一聲令下，那還不反了天？
筆者：可法輪功沒有政治目的呀！
友人：要是有那麼多人聽我的，我幹嗎不稱王！
筆者：但是那麼多人聽李洪志的，是聽他講的理，他講的理裏面明確要求不涉及政治。他要號召大家為什麼政治目的做什麼，那就沒人信他、聽他的了。他自己也一直講“以法為師”，他說什麼話，大家也要在對法的理解的基礎上，去體會他的話，進而決定自己怎麼做。法裏面要沒有政治，他要講政治，豈不和法相背，還何以服眾？
友人：“以法為師”這話我怎麼沒聽說過？國內鋪天蓋地的批判，怎麼從沒提過這話？這可很關鍵，因為這表明李洪志沒搞個人崇拜，信眾也並非盲從。這和我在國內得到的印象不同。其實這也不稀奇，統治者要滅你，還不是誇大、扭曲來誤導大眾，掩蓋那些對你有利的東西？政治就是骯臟的。我在官場裏混過，中國的官場真是扭曲人性啊！

筆者：其實我在國內時，也就是1997年，就聽一個在機關工作的朋友和我說，公安部一直在監控幾大功派，法輪功就已經內定為“邪教”了。當初李洪志被逼出國，公安部是以為這樣法輪功的發展就可以得到控制，甚至衰落。但不成想，法輪功在沒有師父在國內的情況下，依然發展迅速。
友人：以法為師嗎，看來的確如此。
筆者：我猜，很可能是暗控不住，羅幹就想明壓，但需要江澤民的支持，所以就故意激化矛盾，造成了4．25中南海事件，終於如願。
友人：我說羅幹近幾年怎麼爬得這麼快。
筆者：早在96年，國內已經不讓公開發行法輪功的書籍了，社會上的那些書肯定都是盜版的，李洪志可得不到什麼錢。我的一位法輪功朋友給我講，在一次法會上問他們師父，盜版書可不可以用。你猜李洪志怎麼答？他說可以用，只要排版沒錯，就一樣會起作用。
友人：嗯，看來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筆者：你說，難道用朱熔基的懷柔政策來對法輪功就行不通嗎？
友人：當然可以，但你知道中國是專制社會，要是民主社會就沒這個問題，還可以讓李洪志做政協副主席呢。江澤民很左，比鄧小平差得遠。
筆者：我也覺得江統治的手段很陳舊，相信專制的力量，別看他林肯講演背得溜。其實根本就不打算那麼做。他當初肯定以為消滅法輪功不會費太大的事兒。
友人：中國是老人政治，人老了就保守，遇事愛用老法子，沒有信心也沒有精力嘗試新的辦法，處理新問題，開創新局面，而江更是這樣，只知道一味鎮壓。

筆者：看來你還是個明白人，沒被國內的宣傳欺騙。如果你將來能“賭上一把大的”（當大官），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你的本性，別在官場裏迷失太多，做個好官。
友人：希望如此吧。但官場險惡，也不知道將來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發稿：2001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