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礦泉水瓶

采訪結束後，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往鄉下的老家趕。母親見我回來，極高興，準備大掃除。我說：“媽，你不用收拾了，我只到老家看一趟，然後我們一起到蕪湖市姐姐家住幾天。”

母親聽了我的話，看著我，楞了一下，有些失落地說：“那……也好，我和你一起去。”

吃過午飯，我和母親動身去鎮上坐車去姐姐家。雖然是四月，太陽已經是很炙烈。我到路邊準備買兩瓶礦泉水。母親從身邊的編織袋裏掏出一只水杯，對我說：“只買一瓶就夠了，我這兒有水。”

幾口冰涼的礦泉水下肚，我覺得渾身都涼快了。一個小時後，我和母親來到鎮上的車站。

車還沒有來。我一邊喝著礦泉水，一邊和母親等車。母親不時望著我手裏的礦泉水瓶。我以為她想喝，便說：“媽，我給您也買一瓶礦泉水。”母親說：“我不習慣喝礦泉水，喝了拉肚子。”

礦泉水喝完了，我見不遠處有個垃圾箱，便把礦泉水瓶向那裏扔去。過了一會兒，母親往那個垃圾箱方向走去。走到垃圾箱旁邊，她費力地彎下腰，把手伸到垃圾箱裏，拾起我剛才扔的那只空礦泉水瓶，放進了編織袋。

我有些奇怪地說：“媽，您要那幹什麼？”母親攢著編織袋的頸口，有些不自然地說：“一只礦泉水瓶一毛錢，扔到垃圾箱裏白浪費了，我撿起來拿到廢品站就能兌到錢……”

聽到這裏，我不由呆住了！我一直以為母親是真的像她說的在家頤養天年，過上快樂舒心的日子。哪想到她竟和以前一樣，不辭勞苦，一分一毛地積攢著收入。淚水悄然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

一會兒，母親說，“三兒，我剛從你姐姐家回來，今天就不去了，來回的車費要十來塊錢呢。”

我哽咽地說：“媽，你不是說好要和我一起去姐姐家的嗎？”“傻孩子，我要是不這麼說，你讓我送你到鎮上嗎？媽想和你多呆一會兒。”說完，母親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布包塞到我手裏，“這是一千塊錢，是媽平時撿礦泉水瓶積攢下來的。你拿著回北京用。”

我堅決不要母親的錢。可母親硬把錢往我懷裏塞。這時車來了，我把錢還給母親，她一把將我推到車上，說：“我不缺錢花，你自己要註意身體，有空的時候，回來看看我就行了……”

車子開動了，母親向我揮著手。我看見母親的眼裏流出渾濁的淚。我大喊一聲：“媽，我沒有對您盡好孝心……”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是呀,我們從母親那裏得來的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天經地義,然而我們是否真正的珍視她,帶著一種感恩的心多為她們考慮一些,多分給他們一些關心和理解呢?

發稿：2004年9月6日    更新：2004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