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字跡

【明心網】一天，在英語辭典裏看到一個成語：handwriting on the wall（墻上的字跡）。成語出自《聖經》故事，說的是上帝看世人弱肉強食，燒殺擄掠，非常傷心，決定將世界毀滅。上帝在墻上寫了一行字，向世人預示即將來臨的災難。但世人早已被貪欲蒙蔽了眼睛，根本看不到自己所造下的罪孽。於是上帝讓洪水淹沒世界150天，最後只有善良的諾亞一家人躲在方舟裏活了過來。因為在上帝眼裏，只有完美善良的人有資格為後世傳宗接代。

春節前，我單位上的一位同事，從農村來的，20歲，大好年華的一個英俊青年，在接女朋友下班回家的路上遭人搶劫，被砍成終生殘廢。據說，因為他身上只有10塊錢，不能滿足歹徒的胃口，所以六個搶劫的人就把他圍在中央，每人用西瓜刀像砍一個西瓜那樣砍了他十幾刀，另外倆人則把刀架在他女朋友的脖子上不準呼救。這個過程是有人看見的，那時才晚上9點多一點。但目擊者可能都被歹徒那種肆無忌憚的兇焰嚇住了，車來車往中，人來人去中，他們就這樣沒有一點顧忌，沒有一點心慈手軟，把一個從農村來的每月只有300元工資的青年砍得面目全非，任一具年輕的軀體在慘叫、掙紮、呻吟的過程裏血肉橫飛。在這樣的邪氣面前，你怕嗎？你會懷疑你面前持刀的，他們是人，還是鬼？

可悲的是，大多數人都怕，而且怕到哪怕是跑到一個角落裏打個報警電話的勇氣和覺悟都喪失了。所以，別人給我們關懷，總是說，早一點回家，路上不安全。為什麼會有不安全？因為有壞人。我們為什麼要怕壞人？因為壞人有明確的目標，他執意要傷害你，他有做壞人的騰騰邪氣。而我們只想茍且偷生，只想祈求自己不要成為壞人的目標。在這個公式裏，我們常常不自覺地把自己放在食草動物的地位，而把壞人放在了食肉動物的位置。所以當我們面對壞人的時候，常常只有做羚羊的命。

我當然不是說食草動物有什麼不好。有個詩人說，她的愛人有一雙食草動物般善良憂郁的眼睛，他註視她，像註視一棵不聽話的草。這樣的詩句太美了，美得讓人心醉，讓人忘了生存。

然而每當想起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無辜屠殺的生命，我不禁要為自己想做食草動物的心理而羞愧，正因為這樣的心理無異於姑息養奸，才會有太多本來可以避免的悲劇沒有避免，才會有對暴行熟視無睹的冷漠！“墻上的字跡”這個成語，意思就是對某種迫在眉睫的巨大災難的警示。在我們的世界裏，在我們對自然、對他人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我相信上帝早已對我們提出了警告，問題在於，我們是否已看到他的字跡呢？

我不想說我們應該多麼勇敢，多麼大義凜然，只求無論是吃肉的還是吃草的，都有機會看到那些上帝寫在墻上的字跡，然後想想自己要不要做那滔天洪水中的一粒塵埃。

發稿：2003年4月30日    更新：2003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