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文學劇本:送天行(六)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二十七)[字幕] 2000年6月23日
林心融的辦公室裏,林心融正在專心致志地做著財務報表,鄰桌的老徐正從暖壺裏往杯子裏倒水,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林心融拿起電話:“餵?”
“請問林心融在嗎?”電話裏是張大媽的聲音。
“我就是,您是哪位?”
[畫外音] “我是你姐姐林心慧煉功點兒的,我姓張。我給你打電話是告訴你,林心慧幾天前和幾個人去天祥公園公開煉功,被公安分局的人給抓了,聽說她被刑警隊的人給打傷了,傷得很重,現在被送到白和醫院了……”
林心融驚異的面孔,直楞楞的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電話裏又說了些什麼她什麼也沒有聽見。
(二十八)
林心慧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護士把她推進了特護病房,病房的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赫然寫著:“病情危重,謝絕探視”。
剛剛完成手術的徐主任,筋疲力竭地回到主任辦公室,助理醫師和護士小劉也隨後跟了進來,剛剛坐下,公安分局的三個警察走了進來,“這是我們政保處孫處長”,一個警察指著另一個對徐主任介紹說。
“噢,孫處長。”徐主任站起身示意了一下又坐在椅子上。
“手術怎麼樣?”孫處長問道。
徐主任長嘆一口氣:“手術是完成了,但她的情況依然危險,我目前不敢保證不出意外,她傷得太重了。”
孫處長目光狡詐地看著徐主任:“不管出現什麼情況,我們都是自家人嘛,對外說話要把握分寸,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不說,要給自己留有充分的余地,您是大夫,這一點,我想您一定心裏有數,是吧?”
徐主任靜靜地坐著沒說話。
孫處長:“這個林心慧目前還沒有解除拘留,她還在我們的監管之下,因此病房門口要留人看守,任何人探視必須經過我們的許可;另外,她的診斷病歷,必須在我們的監視之下,由醫院保衛科封存。”
徐主任還是靜靜地坐著不說話。
孫處長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臉上堆起些幹笑:“你們也辛苦了,休息吧。”說完,自覺沒趣地走了。另兩個警察尾隨而去。
護士小劉見警察們走遠,不滿又不解地:“他們對一個癱瘓的危重病人犯得上這麼戒備嗎?”
“你不知道,林心慧是個法輪功學員,被他們抓進去的,人傷成這個樣兒,還不知他們是怎麼整的呢,這背後有事兒!”助理醫師悄聲道。
“小劉,註意觀察林心慧的情況,醫護筆錄要盡可能細致。唉,不通知家屬,真是說不過去啊。”徐主任囑咐著護士,走進內室更換手術服。
(二十九)
還是那輛由哈爾濱開往北京的火車上,林媽媽手捧女兒林心慧的照片,凝望著車窗外灰色的天空,漸漸地陷入了回憶……
“你是幼稚!不知深淺!拿著雞蛋往石頭上撞!”林媽媽家客廳裏,林先生一臉怒氣站在客廳中央,紅著臉對林心慧大聲訓斥著。
林心慧平靜地坐在沙發裏,眼裏充滿慈善地看著爸爸,林心融攙著媽媽站在一邊,林媽媽看上去十分焦慮不安。
林心慧站起身走向林先生,“爸爸,我是搞法律的,我知道上訪符合憲法和法律,上訪是公民的基本權利之一,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只是想通過我的行動,告訴政府,同時告訴善良的人民,鎮壓法輪功是錯誤的。”
林先生依舊激動地大聲吼道:“這是政治,我的大小姐!政治是用人血灌溉的荊棘!在強硬的政策面前老百姓的權利一文不值!別說你是個普通小民,國家主席怎麼樣?不也照樣打你個‘叛徒、工賊’嗎?不也照樣冤死?文革的罪我們家已經受夠了,……”
[畫面隨著畫外音切換] “你爺爺被造反派打死,你奶奶被逼瘋,你大姑被折磨成殘廢,你爸爸我在勞改農場裏險些病死……”
(林先生面部悲愴的特寫)“如今,你又要往槍口上撞,不行!我告訴你,就是不行!”
一切聲音突然中斷了,靜,時間好像停止。
林心慧看著情緒激動的爸爸,口氣平和地對爸爸說:“爸爸,法輪功上訪就是為了不讓這樣的災難再發生啊,我們不能再看著好人受害,壞人瘋狂。如果面對邪惡,沒人敢出來說句公道話,國家會成什麼樣?人民又如何能安居樂業呢?”
林心慧走到爸爸跟前,用手去攙扶還在微微顫抖的爸爸:“爸爸,法輪大法給了我健康的生命,更讓我懂得了如何做人,我不能在大法遭受迫害、善良人遭受苦難的時候只想到自己,在這樣的時候,我的心告訴我應當作出什麼樣的選擇。”
林先生甩開了女兒的手,面對著女兒繼續說:“呵!你高尚,你偉大,你是不知道共產黨政權的殘酷!你現在被停職、降薪,再這樣下去,你還會被開除公職,甚至會被逮捕判刑!你那三尺之軀面對整部國家機器,就像一滴水掉在燒紅的烙鐵上,你就這樣報答養育你的父母雙親?!”
林心慧望著年過花甲的父母,她的心在顫抖,她一時無語,眼淚順著面頰流下來。
林媽媽抹著眼淚,走過來對林心慧說:“孩子,媽媽知道你護法的心,也希望你能體諒爸爸愛子的心,爸爸文革中吃苦太多了。我只有一句話,你做事一定要冷靜、謹慎,在這大是大非面前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林心慧含著眼淚,面對著養育自己的父母雙親,充滿真摯地說:“爸爸,媽媽,我熱愛養育我的父母,我也熱愛自己的家。可是如果天下所有的父母和家庭因為一種罪惡而蒙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苦難,我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林心慧擦幹臉上的淚,堅定而祥和:“爸爸,媽媽,法輪大法蒙茵整個社會,救度善良世人;大法給了我新的生命,我要對大法負責啊。雖然我很渺小,但我是大法中的生命……”
“嗚——”,長鳴的汽笛把林媽媽從回憶中驚醒,她不再流淚,臉上充滿安寧。
(三十)
北京火車站。林心融焦急地等在站臺上,一會兒看看手表,一會兒望望列車將要開來的方向,在站臺上來回踱著步。
一聲汽笛長鳴,從哈爾濱開來的列車緩緩駛入北京站。
林媽媽和林先生相互攙扶著下了列車,林心融迎過來對父母說:“媽,爸,姐姐已經動了手術,住在白河醫院裏,我們直接去醫院吧。”三人邊說邊出了站。
一輛紫紅色的桑塔納開過來停在正在招手叫車的林心融跟前,林心融照顧父母坐在後座上,自己坐到前排副坐上對司機說:“去白河醫院。” 車子啟動,離開了人群熙攘的北京站。
(三十一)
手術後的林心慧躺在特護病房裏,點滴吊架上掛著輸液瓶,呼吸導管接著呼吸機,吸氧管插入鼻孔用膠布固定在嘴邊,心臟監視器顯示著有規律的心跳節律。帶著大口罩的護士小劉正在查看著輸液瓶和呼吸機。
林心慧閉著眼,左眼上蓋著一塊潔白的紗布,喉部插著的呼吸導管用層層紗布纏繞在脖子上,她半張著嘴,看不出她的神志是否清醒,一張白單子蓋住大部分身子,露出的腿上和腳腕處,紫塊兒和傷痕依稀可見。
護士小劉推門走出了病房,只見一個身著便服的男子守在門口,手裏拿著對講機,面呈栗色,目光詭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讓人一看便知是便衣警察。
林心融陪著媽媽、爸爸來到走廊,迎面看到護士,林心融上前打聽:“請問林心慧住在哪間病房?”
小劉停下腳步,睜著大眼上下打量著三個人。林媽媽趕緊解釋:“我們是林心慧的親屬,剛從哈爾濱趕回來,她現在情況怎麼樣?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
只見小劉的頭往便衣那兒一晃,“瞧那兒,探視的決定權不在我們這兒。”
“怎麼?人傷成這樣,她是病人,醫院怎麼會不能決定讓家屬探視?”林心融有點激動。
“你們來吧,跟主任說說。”小劉引著林心融一家來到醫生辦公室,“徐主任,林心慧的家屬來了,要探視,您看怎麼辦吧。”
“大夫……”林媽媽上前欲對徐主任說什麼,徐主任舉起手制止了她,然後透過窗子看看辦公室門外,走過去關上門,轉過身來對林媽媽說:“您女兒的情況非常不好,也非常特殊,您看到了,特護病房門口的看守,那是公安分局特別安置在那兒的,他們有話,現在任何人探視,必須得到分局的批準。”
林心融憤怒不已:“真是豈有此理!我姐姐不是罪犯,她只是到公園裏煉功,就把她給折磨成這樣,我們家屬沒從公安分局那裏得到任何關於姐姐的消息,是單位和朋友通知我們才知道姐姐已經住進醫院,他們有什麼道理不讓家屬看病人?!”
徐主任嘆道:“真對不起,你們的心情我做醫生的非常理解,可我們也是無能為力啊。”
“心融,你冷靜點兒。” 林先生問徐主任,“大夫,您能不能告訴我們,她是什麼時候、怎麼被送來的?當時情況什麼樣?”
徐主任:“她是前天下午被白河公安分局的人送來的,我接手的時候她雖然神志清醒,但人已處於癱瘓狀態。”
“我們被通知她病危,她到底傷成什麼程度?有生命危險嗎?”林先生繼續問。
徐主任解釋道:“林心慧的第四、五、六三節頸椎骨粉碎性骨折,是極其嚴重的頸椎損傷,它同時引起對呼吸和神經系統的損傷,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這就是我們發病危通知書的原因。她需要做手術,氣管兒切開後將有一段時間不能說話,我們當時就已經跟分局的人講清楚,讓他們馬上請家屬來。”
林先生充滿期望的雙眼看著徐主任,問道:“徐主任,您是醫生,您能不能告訴我們,從醫學角度看,造成三節頸椎粉碎性骨折的原因會是什麼?心慧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護士小劉警覺的目光看著徐主任。徐主任也看了看小劉。
片刻沈思之後,徐主任慢慢言道:“你們了解體操運動員桑蘭在美國摔傷的情況嗎?她是做跳馬時騰空後失手,從高空摔下來造成一節頸骨骨折、半身癱瘓的。像林心慧這樣四、五、六三節頸骨粉碎性骨折的病人,在我的經歷中還是第一例,如果不是人為的、來自外力的強烈行為,很難想象會造成這樣嚴重的損傷。”
徐主任深深地嘆口氣,接著說:“你們家屬要有思想準備,目前她雖然經過了手術,但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即使能保住生命,她也會是終生高位截癱,恐怕——頭以下的任何部位都將失去活動功能。”
林媽媽痛哭失聲,“慧兒,你冤啊!”她滿臉淚水,不能自已;林心融抽泣著,攙扶著母親坐在椅子上。
“一幫野獸!我要告他們!”林心融強壓著自己的憤怒。
林先生眼裏噙著淚水,對徐主任說:“我們能不能看看她的診斷病歷?”
徐主任(沈痛而遺憾地):“林先生,我非常對不起,分局的人已經下令,看病歷也要通過分局的批準,他們已經把林心慧的診斷病歷交給保衛處封存了。”
林先生無助地擡起頭,帶著無限的悲憤呼喊:“天啊!他們還有沒有人性,還講不講天理啊!”
[畫面] 一聲霹靂,雷聲隆隆,陰沈沈的天空灑下淚雨,花兒低垂著帶淚的頭,樹木掛滿晶瑩的淚珠,大地浸潤在上蒼的淚水之中。
(三十二)
[字幕]兩天以後
林媽媽夫婦和林心融又來到醫院,徐主任再次接待他們。
徐主任:“我們和白河公安分局多次打招呼,林心慧的情況需要24小時貼身護理,單靠我們醫院的人力已無法解決,這確實是個實際情況,分局的人已經同意親屬探視和參與護理。”
林心融(焦慮地):“我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徐主任:“危重情況有所緩解。她真是不可思議,精神很頑強,好像生命力也很頑強,說實話,起初我始終是不報希望的,這麼嚴重的損傷,極其危險,幸存已是奇跡。當然,她仍然處於危重階段,仍需要特別護理,氣管切開術使她現在還不能說話。”
林媽媽急切地問:“我們現在能去病房看她嗎?”
徐主任:“走吧,去看看她。最好不要引起她的情緒激動。”徐主任在前帶路向病房走去。
林心慧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雙目微閉。林心融、林媽媽和林先生來到她的床邊。看到女兒危重的樣子,林媽媽抑制著自己的悲傷,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
林先生輕輕地為林心慧蓋好單子。
林心融見姐姐毫無反應,便輕聲問徐主任:“她的神志清醒嗎?”徐主任點了點頭。林心融貼近姐姐的耳朵,輕聲叫道:“姐姐,姐姐,我們來看你了。”
林心慧無力地微微睜開眼,看見媽媽、爸爸和妹妹,淚水順著眼角慢慢地流下,滴到枕邊。
林心融輕聲地在姐姐耳邊問道:“姐姐,你是被人打成這樣的嗎?姐姐,你如果是被人打成這樣的,你就閉一閉眼睛告訴我。”
只見林心慧慢慢閉了兩次眼睛,她用自己唯一能用的方式揭露著邪惡,聲討著罪惡的迫害。
發稿:2002年3月7日
更新:2002年3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