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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讀《上帝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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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離開北京之前,友人贈我一本散文家葦岸的書,書名《上帝之子》。當火車無聲無息地穿行在茫茫夜色裏,我打開了葦岸先生的文字。我是任而流放的人,不能安於拘謹和控制,幾乎拒絕過於認真或基本上喜歡調侃和簡化,因此,註視對我來講是困難的。但當我讀到書中《大地上的事情》、《一個人的道路》、《養蜂人》等篇章時,我無比欣悅地發覺,在這片立春的文字土地上,生長著博大的寧靜和飽滿的平和,浮躁的心在字裏行間得到聚斂和降落,葦岸是讓人停止身處文明社會的勞作、產生另外的思考的一個人。這本書的閱讀不是一蹴而就的,我邊讀邊想,在這個人與自然、物質和精神日益背離的商品經濟時代,葦岸及其作品的存在意味著什麼呢?與其說,我關註葦岸及其作品,不如說我關註一種精神可能。

一直覺得,構成一個人一生的骨骼和血質,早在他初生於這個世界之時就已經被天地所賜予了,後天的生活則給予證實和豐富,實現存在的意義。這是一個生活儉樸、忠於信念的素食主義者,生活在天明地凈的城郊,有著山羊一樣溫善的眼睛和大地一樣寬厚沈默的胸懷。如果說,每一個人都肩負著一個使命,那麼葦岸就是“大地的守望者”,他忠誠、博愛,感恩,並保有對大自然的敬畏和憂患意識。他的精神氣質體現於一切他筆下的講述:敦樸正直的白樺、安靜祥和的天邊小鎮、孤單而幸福的放蜂人、溫馴並被賦予悲劇生命色彩的羊......他崇敬托爾斯泰和梭羅,倡導“土地道德”,並身體力行地在大地上觀察記錄:日出、鳥的營巢、麥田、節氣......葦岸不僅以宏觀、俯視的思想和眼光描述自然物觀和人文現狀,更是處處體現出一種愉快安全的家園意識,表達出回歸樸素、自然的願望。神的意志在葦岸的具體生活中得到了體現,那些花鳥魚蟲自然萬物,我把它們看作是靈魂的實體化,毫無疑問,《上帝之子》以最樸素的原始意志,打動了我這個泛神論者的心。

記起一句古老的哲言,“美是難的。”我不知道葦岸在這些短小簡約的描寫記述裏,內心是經過怎樣地思考輾轉,而把最後的文字又交還給了質樸的大地和大地上的生命。我讀葦岸的文字,就像是一個旅人無意間經遇了田園,並被“滿載谷粒的色彩和嬰兒的清新”的陽光所吸引。他新奇並感激地註視著這個大地勞動者,看到他在季節的光線裏,以求實和智性的觀察洞悉作刻刀,精雕細琢,刮垢磨光,使一樽樽文字雕塑如枝頭果實一樣誕生,以接近完美的姿態呈現於土地之上,通體散發出對生命悲憫的愛之光芒。這是最富詩意的哲學了,是真正的藝術家在大地感知和自我觀照之中,賦予返樸歸真的力的熱情。

我個人也非常心議葦岸的幾段話,他說:“我希望我是一個眼裏無歷史、心中無怨恨的人。每天,無論我遇見誰,我都把他看做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在背離自然、追求繁榮的路上,要想想自己的來歷和出世的故鄉。”葦岸這樣形容自己的名字,他說:“這個名字在視覺上是一片樸素風景;還有它原本的諧音可警我在靈魂上自勵一生。”而我在讀完了《上帝之子》,再讀葦岸這個名字,正如他所表達的對散文的認識一樣,具有“能夠誕生距離和地平線的美,以及接納、包含和負載一切的姿態,永遠會令人沈醉或深思。”用這一段話來表達葦岸及其作品給我的整體印象,真是再精當不過了。

工業文明占據並浸染了今天的世界,人們處在異己的環境之中,為爭取生存權利、獲得更高的物質利益而產生畸變和病態,道德千瘡百孔,價值取向也變得曖昧不清。我們已經忘了自己是宇宙的人,我們失去了真正的個體意識。只有藝術家通過藝術作品來緬懷失去的自然。盧梭提出了“返回自然”的口號;梭羅遠離文明走進自然,寫出了超驗主義聖經《瓦爾登湖》;葦岸將物質所需降至極少,踐行素食主義,提倡土地道德,並在《大地上的事情》序言中講:“在這個世界上,我覺得真正的作家或藝術家,應是通過其作品,有助於世人走向堯舜或回到童年的人。”

後來在電話裏和友人講,葦岸是寂寞的。友人說,不,他有許多的朋友。我明白,葦岸生前在寫作圈裏人緣極佳,他和文朋詩友在心靈和文學領域的交流溝通獲得了極大程度的相契和呼應。但是,我仍覺得他寂寞。葦岸站在主流文字之外,將謙敬清明的一生燃成一本不足17萬字的小書,默默地奉獻著自己的愛與悲憫,然而,相對於這個燈紅酒綠、物欲彌天的世界,葦岸身處一隅發出的光亮是那樣的微弱。現代工業文明的車輪依然轟隆隆向前,時代洶湧的大潮不會停止。戰爭還在繼續,自然環境還在惡化,地表滿布爭奪、貧窮、被汙染和被侵占的瘡痍,人和動物們正不斷地失去家園。葦岸在遠處註視著我們這個世界,他又是多麼的寂寞。

但是,葦岸--這個清醒而又溫和的人,通過文字,以他心中嬰體一般明凈的輝光,喚起了我心中的稚樸和澄澈。如果說,文學、藝術、哲學和宗教都是在艱難地求證,代表了人及人類的狀態,那麼,還有比直達本體、化身共有更為美妙的事情麼?當月亮隱去,而月光布滿空曠的原初世界依然慈悲;也許照耀只是一瞬,但仰望卻會是一生。盡管葦岸的文字僅僅是開始,但也已經難能珍貴和足夠了。有時我就遁於他的某一句話裏,如同耕種於村莊、田園,目視著蜂飛蝶舞、河流遠去,我回到了童年和世界的開端,感覺自己重新被大地擁抱,被內心收留。

轉自“讀書沙龍”,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