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令人沈痛的民意

有朋友自北京歸，談及自焚案發生以來的輿論一律與民意頂沸。輿論一律不必說了，沒有什麼新鮮之處。但這民意鼎沸倒真是久違了。據友人講起，不僅許多對當局相當不滿的知識者此次也認為法輪功“該打擊”，就連一向以敢言而著稱於世的北京出租車司機，也把感情偏向了執政當局。當友人問起法輪功，那司機居然正色曰：“你是不是法輪功？要是，我馬上把車開到公安局去！”然後便大談法輪功之殘忍。當然不能認為目前所表現出來的民意有十足之成色，裹挾、威逼、“隨大流”照例會有，但此次真實的成分大幅上升也應是不爭的事實。

自焚事件的基本事實是：在鐵腕鎮壓法輪功高潮中，有自稱為法輪功成員者連續在中國警戒森嚴的政治中心引火自焚。即便排除當局之陰謀策劃或“因勢利導”，此事全然是法輪功信眾之所為，這義憤也不至傾瀉於自焚者吧？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民意必然會同情被迫以死抗爭的自焚者。這不是一種估計，而是各種文化、各個國家屢見不鮮的成例。而在中國，民意居然反過來譴責被迫害被淩辱者，真不愧為一個創造奇跡的國度與時代！

但這種鐵石心腸的民意、這種喪盡天良的民意卻並非孤例。希特勒時代的德國和軍國主義的日本都有過類似的民意，那位殺人魔王不正是民眾的選票推上臺的嗎？文革中的毛澤東，其民意支持度，幾乎可用得上萬眾所歸。檢討起來，所謂“民意”，不僅要看這“意”是否真實，還要看這“民”的性質。比如勞改營中一人一票選舉“營長”，那“民意”之“意”恐怕非老“營長”莫屬。又比如在中國傳統社會裏對當今聖上進行民意調查，那“民意”多半也不能逸出“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中國，同經過長期專制教化的臣民討論“言論自由”、“信仰自由”等基本常識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為何不可禁止錯誤言論，為何不可取締異教，為何不可立法取締“邪教”，都不是幾句話便能說清的。除此，一個更為沈痛的現實是，歷經半世紀共產專制灌輸，人性已被毒化，連同情弱者這一千百年來的傳統的最自然的人類情感，也被加上了種種前提。過去是“階級”、“敵人”、“叛徒”，現如今換成了“邪教”。

看來，世上還真有愚民。（共產黨從來堅決否認，因為那正是他們奴化加工廠的專利產品。）如若不信，請看自焚事件之後的中國。

(摘自大紀元)

發稿：2001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