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治乱世的「重典」与用重典的「乱世」

【新生1月20日讯】我对「乱世重典」最深刻的一次记忆，是在我大约10岁左右的时候。

当时，好像是第一次「严打」期间。我稍稍介绍一下甚么是「严打」：就是严厉打击犯罪活动，从重从快处理犯罪份子。我的邻居中，有一位大哥突然不见了，隔了几天，就被判刑10年，发往新疆服刑。他的罪过奇妙的很，居然只是在别人打架的时候，上去劝架。正好警察叔叔心血来潮，把一群人都抓了。这位大哥认识其中的一伙人（否则怎么上去劝架），于是一起被判刑。

讲这个往事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是所谓的「治乱世，用重典」根本就是一种昏话。一个真正的法治社会，法律可不是橡皮泥，今天是海纳百川的大度能容，明天又成了处女的下体──纯洁无比。

据说，第一次「严打」是因为当时「治安环境极度恶化」，不得不为之的手段，按咱们这里的语言习惯，那就是「乱世」。当时有多乱，我是没有印象了，只是知道好像安静了没多长时间，案件的数量接著上涨，好像没有太多的作用。于是，以后又有了几次「严打」。如果我对中国的语境还算了解的话，那就是说我们这里一直是「乱世」，因为只有「乱世」才能用「重典」嘛。

这「重典」的后果之一，自然是表明我们这里乱的程度。其实，还有一个意义是在其后的，就是我们这里只要还用所谓的「重典」，就永远没有法治的那一天。因为法律都被「重典」代替了，运用这个「重典」可以搞定任何不听话的家伙。所以，这治乱世的重典永远是「自由心证」的产物，也永远是权力人物的工具。

我现在可以讲讲邻居大哥后面的故事了。在新疆10年后，这位大哥回来了。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本来老实本分的人，开始做那些不那么老实本分的事。在某个阶段，似乎发了些财。但几年后，听说他与人打架，被捅死了。

我想，这就是用所谓的「重典」的后果。我把这种世道叫做「用重典的乱世」。因为这种「重典」，导致了一个人的冤屈与堕落，然后回到这个社会后，为这个社会成为「乱世」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们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从想用「重典」来治理「乱世」，到「重典」成就了真正的「乱世」，是一个奇怪的循环。我们就在这个循环里不断的加深「乱」的程度，也就是加大「重」力度。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循环，毕竟只要强调法治，我们还有可能打破这个循环的。我最担心的，是某些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宣布现在是「乱世」，要用「重典」了。只要这种人有宣布我们这个社会处于「乱世」或「治世」的权力，多少法治都没用。

我听到任何关于「治乱世、用重典」的话，就像听到《芙蓉镇》里，那个疯子不断在喊叫「运动了、运动了」一样，除了厌恶，还隐隐约约感到某种寒意。

发稿：2004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