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目睹之怪現象: 腳下大地已經在振動了

關於法輪功，給我們的啟示太多了，我想至少有以下的幾個吧。

第一，在一個沒有信仰的時代，一個沒有信仰的社會，人需要什麼？需要信仰。這聽起來有點兒不對勁，人需要的應該是錢，應該是小康，但是人往往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他需要什麼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法輪功給了人們一個信仰，請大家註意，現在很多人接受法輪功，不是接受的什麼轉法輪，而是接受它的基本的道德準則，或者是一種理想的社會準則和理想，真善忍，人們接受的是這個。歷史上幾乎所有的農民運動，都是從宗教起義開始，所有的宗教起義，最後都不是以它的宗教道理征服大家，而是以它提出的社會理想征服大家。它往往填補了現實社會信仰中的空白，由此，就涉及到第二點——

第二，人們接受一種理想，希望一種理想，是因為社會缺少這種理想，缺少這種信仰。換句話說，這個社會必然是一個墮落的社會，一個邪惡占了上風的社會。任何社會的主流，都始終是統治階層的文化，但是，當這個統治階層的文化，對普通的大眾具有越來越大的危害，這個統治階層的文化，越來越變得虛偽，大眾就需要一種與之相反的東西，這時候，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在某一點上符合了大眾的要求，它就可能首先成為反對這個統治階層的武器。我曾經在報紙上康到過一篇某知識分子寫的謾罵暴民的文章，這位知識分子如果放在多少年前，肯定因為否定歷史上的農民運動而受到批判，但是現在他可能受到了默許甚至鼓勵，因為什麼呢？因為現在的統治階層變了，變成真正的大眾的對立者了，這是一個從量到質的轉變，其轉變的標志，就是六四。黨和人民群眾，從此變成了官府和百姓。而且這個變化一旦實現，以後的一切就是順理成章地進行了。在這樣一個變化過程中，官府最怕的是什麼？是信仰，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錢用利去擺平，唯獨產生於信仰的東西，用錢用利擺不平。這時，它就最怕信仰的東西，它就最願意鼓勵大眾去追求物質利益，淡化理想信仰，鼓勵人本能中的私欲，去沖淡對自己統治的威脅。消磨人的意志，唯此為佳呀。然而第三就來了——

第三，當著統治階層與百姓完全對立起來，當著他們與大眾的利益日益尖銳對立，當著他們越來越陷入不能自拔的衰敗之中，他們就越是心驚膽戰，越是窮兇極惡，毛主席說過，反動階級，絕不會自己退出歷史舞臺。城市的小市民，包括小知識分子，當然是統治階層的朋友，至少不成其為它的敵人，這種小市民，現在我們在北京上海廣州和其他的大中城市，見得很多，能夠反對統治階層的，讓他們真正害怕的，是另外一些人，在中國，仍然是廣大的農民。有人可能要說，現在已經是信息時代，是知識經濟時代，落後的農民，是落後生產力的代表，（被排除在了三個代表之外，甚至我們的產業工人也被排除在外）他們農民懂什麼，算老幾，持這種觀點的人，早晚會後悔。我不再解釋這裏面的道理。只是請大家記住這句話，如果未來有變亂，必仍然從農民始。

第四，法輪功事件，說明了一個問題，現在的中國，已經到了所有的矛盾都向一個地方集中的時候，到了柴草已經幹透，風也起了，唯缺導火的時候。導火的是什麼，並不重要，可能是法輪功，可能是某地的抗稅風潮，可能是某件意外的事故，可能是任何一件小事，我們有些燒火棍子式的知識分子學者所以害人害己，在於其張飛打鼓不通不通，一輩子不通，還要害人。他們總是就事論事，法輪功本身怎麼樣，並不重要，它受到統治階層如此的高度重視，並不因為它是宣傳邪教，而在於它可能的導火線的作用。這才是致命的。而且它的發展，有兩點讓統治階層肝顫，一曰軟硬不吃，名利金錢的瓦解不靈，（不知怎麼，總由此想起過去的一些電影，其中演的國民黨特務威脅利誘共產黨員時，也說諸如“人這一輩子圖什麼呀？還不是掙點錢，平平安安過日子，你自己不要命，也得為老婆孩子想想”呀什麼的，特別神似現在的分化瓦解法輪功學員的手段）二曰有組織，人最怕什麼？最怕有組織的行動，不是盲目自發的，而是自覺的，因為這會形成合力，會使行動有明確的目的，因而變得更有效率。以上這兩條，都是“往人要命的地方踢”。並且，如果是由這種有組織又軟硬不吃的人群當了導火線，那所導之火，必會更加廣泛迅速地燃燒。

第五，任何社會變革，都必要有個開始，宗教也好，會道門也好，外來的革命理論也好，首先要看它是不是與統治階層真正對立的，看它是不是和統治階層不可能達成妥協的，看它代表的利益階層是不是與統治階層的利益根本沖突，到了利此必然損彼的地步。前面說過，從六四始，統治階層已經和大眾徹底走到了對立面上，從人民內部矛盾徹底轉變為敵我矛盾了。這時，凡與統治階層對立的集團，就必然是與大眾的利益接近或者一致的集團，即便其主觀上並不與大眾利益一致，但可觀上卻會起到代表大眾利益的作用。甚至，這種集團可能不只一個，會是越來越多地出現。

所以，法輪功的現象，確實是值得認真研究對待的，它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真正的大的動蕩可能就要來到了。有些人總是寄希望於WTO，希望於與國際接軌，到時候好像中國就不再是單純的中國了，就和世界同步了，中國的許多矛盾也就被世界的運動發展壓住了，或者引導了，中國就逐漸走向了西方的民主政治了，就進步了。這個機械的社會發展論調，真是從何說起，害人不淺。有沒有人明白，世界的人類的歷史，從來就不是照著什麼科技進步、政治經濟體制進步、文明進步的道路走的，從最古老的希臘羅馬時代起的西方文明，到今天仍然是西方文明，從古老的堯舜夏商周開始的中國文明，到現在仍然是中國文明，從古老的迦南地開始的猶太文明，到現在仍然是猶太文明，他們的精神，從來也不會改變，除非丟失了。而丟失了自己文明的人，不會成為另一個文明，只能成為什麼都不是的四不象。所以天真的知識分子們千萬不要再天真下去了，中國的事情始終是而且未來還是中國的事情，還照中國的方式去發生發展變化和結束。

有些人接收了媒體的灌輸，也以為我們中國多好呀，你看外國整天是這裏車禍，那裏打仗，這裏綁架，那裏戰爭，美國連總統都選不出來啦。唯獨我們中國，太平盛世，大家大步流星奔小康，小算盤在神州大地上到處打得山響，多好啊！可是他們沒有註意到，就在自己的腳下，大地已經在振動了，他們，包括他們的壇壇罐罐，都將打得粉碎，他們的小市民的牧歌，很快要啞然止息，他們的老人哀號，少年人哭泣，他們將再次重復過去多少代小市民和小農說過的話：“這日子可怎麼過呀！”讓他們不知道怎麼過的日子，很快就要來到了，這日子，當然是同樣讓統治階層也不知道怎麼過的。

法輪功只不過是一個信號，這樣的信號其實有很多，只不過那些有耳卻不聽有眼卻看不見、油甍了心的人，永遠也不會覺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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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2001年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