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門雪殤》三部曲：父親和孩子；雪人；警察

雪殤──有感於天安門廣場雪人被禁

作者：笑蜀

雪落在祖國大地上
落在天安門廣場
潔白的雪，晶瑩的雪
就象你的夢想
把從天而落的夢想砌起來吧
在徹骨的寒風中
砌起一座座夢想的天堂
突然，響起士兵的咆哮
“玩什麼雪人
也不看看
這是什麼地方”
雪人在槍托下粉碎
只殘留著士兵粗暴的足跡
仿佛一枚枚黑色印章
童謠戛然而止
世界沈默了
整個世界仿佛凍僵
無聲無息
孩子，我卻從你驚訝的註視中
分明讀到了一個聲音
顫栗的聲音
分明看見
稚嫩的心
有了一道
淺淺的劃傷
請原諒，孩子
原諒父親的失職
父親就在身旁
而你無助
是父親的懦弱
千萬個父親的懦弱
造就了那支槍的張狂
父親可以給你卡通
可以給你麥當勞
可以給你機器戰警
卻無法在天安門廣場
給你一次小小的狂歡
多麼荒唐
祖國的未來
竟不能在祖國的心臟
砌幾個雪人
祖國的花朵
竟不能在祖國的心臟
有一次童心的綻放
雪人沒有生存權
童心沒有生存權
夢想沒有生存權
“這是什麼地方？”
是的，早該問一問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誰的廣場？！！
走吧孩子，走吧
寧可遠渡重洋
寧可做一個孤兒到天邊流浪
也不要忍受
在自己的屋檐下俯首帖耳的屈辱
走吧孩子，走吧
永遠不回頭
只要天安門廣場
沒有回到人民的手上

(二)

《雪殤續》---- 雪人的眼淚

王希哲續詩

……
雪人捂著槍傷
靜靜地躺在天安門廣場
望著驚恐遠去的孩子
不禁悵然
淚珠兒流下了兩行……
啊，孩子啊，孩子
你不該
不該把我帶到
這人世間最兇惡的地方
我們在聖誕之夜相識
挎著一盒盒的禮物
讓鹿兒駕著車
歌兒、飛雪伴隨著鈴兒叮當
自由的田野
自由的村莊
一晃而過
瑞雪覆蓋的白皚皚的世界啊
哪裏不是盛情挽留我們的歡樂鄉？
啊！啊！這是什麼地方？
士兵沖了過來
五星帽徽閃著兇光
不由分說
皮靴踩碎了我的四肢
刺刀紮進了我的胸膛
“快滾，快滾！不要鬧事！
這裏是人民共和國的廣場！”
我呻吟著，恍然大悟
原來這裏是舉世聞名的
流淌過無數青年的鮮血
流淌過無數母親眼淚的地方！
孩子，孩子
我盼啊，盼你回頭看我一眼
他沒有
孩子走遠了
走遠了……
再見了，孩子，
我很快就會在這裏融化、消失
但願啊
但願你們的父母
你們的兄弟姐妹
長大以後的你呀
不要把這廣場上
一筆一筆的血淚遺忘
但願這天安門廣場
能和世界上一切地方一樣
早日成為
和平民主的故鄉

2001年1月13日
讀笑蜀詩《雪殤》後，心潮不能禁而續。
這是我69年“上山下鄉”後三十余年第
一次寫自由詩。

(三)

警察的宣言------為踢倒雪人辯

彭城

你知道我多麼堂皇？
服務的範圍，
都是我統治的對象。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
我領導陽光；
當萬家燈火時，
我指揮月亮。
什麼達官顯貴，
什麼工農學商，
進了我這一畝三分地，
統統聽我的名堂。
別小看這平坦的廣場，
別迷戀那古都的輝煌；
自從坐進這墳的寶座，
經常有危機躲藏；
誰敢擔保童心不反黨？
誰能說那白雪的建築裏，
沒有叛逆的心腸？
我要睜開猴的金睛，
握著黨給的鋼槍，
向雪人沖去，
把它打倒，踏碎；
在孩子面前，
更顯得我威武，堅強。
你們，你們，還有你們，
不準議論，不準宣嚷，
踢倒個雪人算個屁，
在這裏，我打死過親哥，
在這裏，我抓走過老娘，
共產黨的戰士最聽黨的話，
誰敢把我怎麼樣？
別問我：
別問我心兒跳不跳？
我摸了半天沒找到，
原來是：喪盡天良。

發稿：2001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