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 打

【明心網】小時，整天爬高上低，一刻都不安寧，變著法子進行惡作劇，剛換的衣服轉眼臟兮兮的。正因為調皮得出格，所以經常挨打。執行懲罰任務的不是父親，倒是看上去有些文弱的母親。
　　
母親打我的時候，很有章法，每當她氣忿難忍，先是厲聲作喝，然後一把拽住我的衣領，另只手飛快地朝腚上打來，急如雨點，直到打累了方才歇息。母親打我，看不見棍棒交錯與鞭影飛舞，只是用一雙肉掌，且專照腚上肉多處打，再疼，又能疼到哪裏去？可見母親再氣再急，可方寸絲毫未亂，絕不會打到諸如頭部、胸部、襠部這些"禁區"內的。
　　
久而久之，挨打多了，卻挨出一些經驗來，一旦發現母親要打我，未等她手伸出，我便放開嗓門大哭，且哭得聲情並茂，向鄰居們發出求救的信號，好讓他們聽見後趕快前來勸住母親，還有更絕的"招數"，掙脫母親後撒腿跑到街上，悠然地逛起商店、再溜達到天橋上，倚著石欄桿，看南來北往的火車出神，一玩就是老半天，待天上有了星星，想著母親的氣也該消了，這才悄悄地回家，掀開鍋蓋，飯菜還滾熱呢。我就一邊吃著，一邊觀察母親的表情，心裏湧出一絲得意。記得有一次，我挨打後，便心生一計，跑到一同學家"避難"，眼看到了深夜，索性和那同學打個通腿住了下來，豈料家裏卻炸了鍋，父親下達了動員令，全家人一齊出去，四處尋我。天才蒙蒙亮，迷糊中我聽見父親找到同學家來了，他喊著我的小名，聲音十分焦急。我一骨碌爬起來，嘴裏答應著，老實地跟著父親回家。我想，這回一頓皮肉之苦肯定難免，忐忑不安地走進家門，母親見到我，不僅沒打我，還眼淚汪汪地催我去吃早點。看母親心疼的樣子，我感到有些愧疚。
　　
以後隨著年齡的增大，我逐漸明白母親打我，實在是為了我好。特別是翻閱《紅樓夢》時，讀完寶玉轟轟烈烈挨打的情景，更覺得父母打孩子，其實是另一種疼愛的方式，是"恨鐵不成鋼"心態的真實流露，是迫於無奈的選擇，其苦心並不被做兒女的所理解。想到這些，我對兒時的挨打，倒生出幾許親切感哩。

發稿：2003年7月9日    更新：2003年7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