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蔡詠梅：所謂美國鎮壓邪教的真相

◎ 蔡詠梅

中共鎮壓法輪功，對美國批評它踐踏人權反唇相譏，指責美國對邪教持雙重標準，並以七年前美國聯邦政府在德克薩斯州華柯市與「邪教」大衛教派沖突導致八十名大衛教徒葬身火場的慘案為例，指美國對「自己國內的大衛教……等邪教組織」可以采取斷然措施，而對中國依法取締法輪功卻說三道四，《人民日報》一篇文章還形容聯邦調查局如何調來四百多「軍警」，「用坦克進攻」大衛教總部，並說事件過後，「今天，大衛教派在華柯的總部已經蕩然無存。」

事實的真相是否如此呢？

大衛教派再建教堂並向政府索賠

實際上美國聯邦政府從來沒有斷然處置或取締過作為一個宗教團體的大衛教派，沖突的起因僅是聯邦政府有關槍械管制的一次執法行動。針對的僅是該教派私藏槍械行為。而且在七年前那場大慘案發生後，大衛教派一直合法存在著，幸存的教友至今「執迷不悟」，七年來一直死纏著美國政府不放，要追究聯邦調查局對慘案的責任。去年他們在慘案現場建造了一座華麗的教堂以紀念殉教的教友，並模仿猶太人被納粹大屠殺的紀念館，在網上建了一個「華柯大屠殺博物館」（Waco Holocaust Electronic Museum），聲討他們所謂的教派滅絕的國家罪行。此外大衛教派還與政府打了七年民事官司，向聯邦政府索賠七千五百萬美元。

美國是世界上少數民族種類最多的國家，人稱種族大融爐，在宗教上也是派系林立，除現舉世公認的各主流大宗教外，還有數不清的形形色色小教派（Sect，也稱 cult），據說多達數千種，教義也千奇百怪。中共指責法輪功學員有病不去看醫生，似乎僅憑此條就可入法輪功以罪。其實美國就有一個著名的教派基督教科學教會（ChristianScience）主張以信仰治病。該教派已有百年歷史，擁有一家世界著名的報紙《基督教科學箴言報》，該報一名記者日前還在北京就江西小學爆炸事件真相與中共外交部發言人朱邦造唇槍舌劍了一番。另一個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興起的基督教科學教派（Church of Scientology）也以信仰療法，不看醫生著稱，當今正紅的好萊塢小生湯．告魯斯（Tom Cruise）也是其信徒。

大衛教派屬於極富爭議，往往被主流教派視為邪門歪道的世界末日教派這類小教派。基督教聖經中最後一章「啟示錄」以大量神秘的象徵預言世界的末日和耶穌基督的再度降臨，晦澀難懂，但又充滿神秘的魅力，使不少基督教徒感到困惑，一些教會布道乾脆回避這一章，怕因此誤導教徒。但末日教派卻特別癡迷《啟示錄》，對世界末日即將到來和基督再臨堅信不疑，以至有的走火入魔到有自毀傾向的危險程度。

大衛教信世界末日和基督再世

大衛教派是一九四二年從一個末日教派分裂出來，在一九五九年已鬧過一次世界末日的鬧劇，因第二任教主預言的四月二十三日是世界末日未能實現，拋棄家產跟隨教主來到華柯，準備迎接基督降臨的教徒信仰崩潰，教派差點完蛋。七年前葬身火場的大衛．柯瑞希是第五任教主，他經過激烈的教內權力鬥爭在一九八五年當上頭領後，自稱是再臨人世的基督，然後向全世界招募教徒。慘案發生時，華柯的總部共有一百三十多名來自英法澳和美國本土各人種的教徒，其中四十五人是黑人。柯瑞希在教內實行半極權式統治，要教徒過著禁欲的集體軍營式生活，而自己卻妻妾成群。一些叛教的信徒指控柯瑞希虐待兒童，和未成年少女性交（但這項指控最後未能獲證實）。而且為了迎接世界末日，大衛教派還非法囤積了十一噸的軍火。

美國實行政教分離，憲法保障公民信仰自由，因此美國政府對老百姓信甚麼，如何信是無權過問的，哪個教派正，哪個教派邪，民間可以評頭論腳，政府則無權表態（也從來沒有表過態），自然更說不上對某個教派進行「斷然處置」。若某教派有為非作歹事，政府執法機關就事論事，有幾分證據辦幾分案，絕不會整個教派一網打盡。華柯慘案的發生並非是聯邦政府要將大衛教派一鍋煮，而是大衛教派集體抗拒聯邦政府執法。盡管如此，在慘案發生後，聯邦政府還受到涉嫌濫權的追究。

抗拒政府搜查軍火釀成慘案

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八日美國聯邦煙酒槍械管制局的七十六名武裝聯邦人員持搜查令，到華柯的大衛教總部搜查非法大量藏械的證據，未料大衛教派不合作，反而火力反抗，在全美電視直播中全國觀眾目瞪口呆看到雙方爆發槍戰，聯邦人員中彈落地。這一場激烈槍戰結果是四名聯邦人員和六名大衛教徒喪生，另二十四名聯邦探員負傷。

事件惡化後，聯邦調查局FBI接手，包圍了大衛教總部，大衛教派不妥協，僵持了五十一天。為了「解救」據信是被禁錮作為人質的婦女兒童，四月十九日，備受壓力的聯邦調查局被迫向大衛教派的鋼筋水泥堡壘發射催淚彈，並用坦克撞出一個大洞，將人逼出來以便催淚彈可彌漫進去，但就在此時大衛教徒在總部多處放火，結果柯瑞希和七十名教徒，包括二十一名兒童葬身火場，僅八人得以逃生。

此慘案震驚全美，作為當事者的聯邦調查局即成眾矢之的，輿論質問FBI是否采用了過度暴力，因而逼使大衛教派自焚殉教，並懷疑有國防軍人參與了此次行動。一些學者批評聯邦調查局對末日教派的宗教心理缺乏認識，忽視了他們的自毀傾向。他們說，末日教派會將與政府的對峙看作是世界末日來臨的大毀滅，而已有隨時赴死的心理準備，因此聯邦政府應以溝通來代替對抗，才可避免悲劇的發生。

FBI被調查是否采用過渡暴力

在輿論的撻伐下，美國會舉行聽證會，質詢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有否失誤，司法部在壓力下還任命獨立檢察官（相當於中國專案調查組）調查華柯慘案火災真相及聯邦調查局是否需負上刑事責任。經十個月調查，獨立檢察官澄清火災責任不在聯邦調查局，除三名在場被動觀察的軍人外，並無國防軍人參與行動（人民日報的「坦克進攻」、「軍警」之說顯然不符事實），這時心力交瘁的女司法部長雷諾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去年七月十四日，大衛教派民事訴訟聯邦政府索償的七年官司也有了結果，法院裁定聯邦政府並無過失，無需賠償。

華柯慘案在法律上劃上句點，但有關此事件的歷史爭議卻並未了結。大衛教徒仍沒有善罷甘休，仍繼續在文宣上堅持政府有罪。而一批歷史學家、神學家、傳媒工作者則開始探究事件真相、事件的深層意義和對美國宗教自由的沖擊，有關著作，電影紀錄片和網路討論也大量湧現。其中不乏對大衛教抱同情者。神學家泰勒和加拉吉爾在合著的《華柯慘案為甚麼會發生？──美國小教派和為宗教自由而戰》一書，對美國政府，正統教會和媒體提出尖銳批評，指責主流社會對大衛教派這類新興宗教的偏見和缺乏寬容是導致慘案的主兇，聲稱美國人民應就此吸取教訓。

這一討論至今方興未艾。

可見中共鎮壓法輪功與華柯慘案完全是兩回事。法輪功不是大衛教，美國政府也未像中共那樣肆意濫權而不受制衡，美國的輿論更不是如中國大陸式地一邊倒地全站在政府一邊。硬要把兩件事扯在一起，不過是北京為堵塞他人批評的強詞奪理而已。

－－轉自《開放》


發稿：2001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