韌鋒:中國大陸酷刑的見聞與經歷

一九五七年筆者在清華大學被打成全校學生中最大的“極右份子”，三月十四日深夜遭綁架，強送勞動教養。後來迫害升級，總共在二十多個不同的勞教、勞改所關押及強迫“就業”（俗稱當“二勞改”），在專政 機關的絞肉機裏熬煎長達二十年，今將各種酷刑見聞及經歷簡述如下：被捕的嫌疑犯（稱“未為犯”），多被與外界隔絕，由公安審訊員秘密審訊。結案後才交監察機關起訴，法院判決，此制度至今未改，這是人們“失蹤”的奧秘。 　　

（二）最常用的酷刑 　　

如果嫌犯“不老實交代問題，”審訊員可用各種手段進行逼供，最通 常的手段是給戴上手銬、腳鐐、關入禁閉室（單人小黑牢）或布置眾犯人批鬥，高呼“不坦白死路一條！”，震天動地，必須指出，手銬的可怕，在於其戴法。遇上心狠手辣的獄卒，把手銬扣緊，鐵齒吃入皮肉，流血與腫脹事小，觸動腕神經，痛得直鉆心，叫人談銬色變哩！

六十年代，在北京第一看守所，我因拒絕死背“老三篇”給戴上背銬數月。直到調走，才解銬，在北京第一監獄，我只因寫些外語單詞，又成為“反改造分子”給戴上背銬，還吊起來，鐵齒吃進腕神經，痛得我直叫。 　

第三種銬法，稱“蘇秦背劍”，從腰後和背後把雙手銬上，形同背劍，極可怕，劉濟昆在《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一書，有如下描述：“使我的雙手臂膀腫脹瘀黑，只有咬緊牙關忍痛。兩天沒喝水，卻不停地流汗，到了半夜，與其說我睡覺，不如說是昏迷。” 一九九九年在美國一勞改研討會上，劉丹紅作證，她於九十年代在武漢監獄目擊一斯文的女死囚，用鐐銬被固定在木板上，如同耶蘇釘在十字架上，稱“板子鐐”，據說是最新的刑法。 還有叫“和手衣”和“豬嘴”的刑具，前者衣褲相連，袖口褲口都縫死，據說可吹氣，後者形同防毒面具，戴上後，都可令人室息。 　　

我只因“頂撞隊長”一句，被禁閉一周，逃亡北韓引渡回來，禁閉四個月，有人禁閉一年，出來時臉色蒼白，精神恍忽，如同精神病患者。禁閉的痛苦，唯有親身經歷才可體驗。禁閉期間，每天只給三兩七錢五的囚糧（在北京相當於兩個玉米窩窩頭加上一塊鹹菜）只供囚犯呼吸的熱量，不致於餓死。此外，還有一種棺材式的禁閉室，囚犯只能躺下，不能坐立，恐怖異常，外界似乎無人知曉。 　

（三）最簡單而可怕的刑具與毒打 　　

我未見過老虎凳一類的刑具，然而，一根一米多長的麻繩，比什麼都恐怖。在北京一監，囚犯宋某只因小事，四肢從後面勒緊，僅前身著地，稱“旱鴨泅水”。七十年代初，“一打三反”運動時，在河北饒陽縣看守所兼監獄，有些精神失常的劉學文，只因罵江青一句話，被站崗的軍人聽到，判死刑。刑前把他五花大綁，整夜吊在院子中央的曬衣柱上，有意強迫四周牢房的囚犯觀看，而那時正是北風呼嘯，滴水成冰的酷寒季節！ 　　

（四）最恐怖的酷刑與另類酷刑－－挨餓 　　

在團泊□勞改農場，有人只因偷拔些花生吃，嘴也被戴上嚼子（馬具），現流亡美國的劉文波告訴我，他在河北隆堯縣唐家莊勞改家農場參加 過死刑公審大會，因恐死囚高呼“反動口號”，公安把木樁打入死囚的嘴巴（死者為國民黨湯恩伯將軍的侄兒）。這不比在槍斃前把張志新的喉管割斷“仁慈”。 　　

如今，公安，武警都擁有電棍，虐待囚犯最省事，最見效，而長年挨餓和連續的繁重勞動，這是另類酷刑。在“預審”期間，把囚糧壓得很低，利用饑餓逼供，無人不屈服。 　
　
一九六０年我在河北清河勞改農場屬下的“五八五”勞教分場勞動，最困難時只給我們吃用稗子草草籽做的餑餑，因份量太少許多人都相繼餓累死亡了。我因不甘於白死，於六０年六月六日淩晨冒生命危險從於家嶺分場鉆出電網逃亡，在北京被捕後被判無期徒刑。多年後遇譚學文他說“ 五八五”分場除個別幸存外，其余都餓死了。已故包若望先生在《毛澤東的囚徒》一書中說“五八五”分場是“死亡營”，千真萬確。在饒陽縣看守所，我們每年只有在春節吃到一頓肉，因缺蛋白質，人人身上都浮腫，一個姓鄒的囚犯因不堪挨餓，搶吃爬進牢房的昆蟲，中毒身亡。

在饒陽，春節那天有些高幹子弟要求張所長允許囚犯買些糖果借此腹，張所長立即召開大會，怒斥道“給你們都吃飽了，你們還會怕嗎？”一語道破當局逼囚犯挨餓的天機。 　　

（五）強迫勞動

在北京第一看守所，因囚犯多，只有部分人參加勞動，加工塑料鞋。雖然屬輕勞動，但當局強迫搞勞動競賽，緊張得一分鐘也不得停手。 在“五八五”分場，我們從事最繁重的勞動，出工與收工，兩頭頂月 亮；兩人一副扁擔，擡極沈重的混土上坡築引水渠，一人突然倒下，鼻孔 流黃液，奄奄一息，“隊長”竟斥為“裝病”，勒令兩人左右把他架起來，繼續擡重土，第二天早上他沒有醒過來。 　　

我呼籲聯合國及文明國家對中共施加壓力，廢除大陸各種酷刑的根源 －－勞改和勞改共產奴隸制度。中國大陸必須建立文革及勞教、勞改酷刑博物館，教育後代，永別酷刑。


發稿：2001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