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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底登陆一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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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雪慧

【明心网】再有十来天,就是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六十周年纪念日。

诺曼底成功登陆是一个伟大过程的伟大起点。经由这一过程,沦陷的欧洲大陆得以在经历了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法西斯统治后恢复自由,并重建和扩大民主政治;曾经长期分裂、动荡、战乱不断的欧洲得以在二战后建立的民主政治格局下逐步实现欧洲统一的古老梦想。欧洲能有今天,应该感谢所有参加诺曼底战役的盟军将士。这场历史上最大的两栖登陆战代价十分高昂。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波兰等国军人组成的200万盟军将士在诺曼底战斗了近三个月,伤亡达数十万。 “海滩上只有两种人:已经死了的人和将要去死的人!” ——这句话真实反映了战况的惨烈程度以及盟军战士为解放欧洲而付出的巨大牺牲。在战斗最惨烈的奥马哈海滩,仅第一天就有大约2500名美国士兵阵亡;几天下来,九千多名美国士兵的遗骨永远留在了奥马哈海滩的悬崖边。欧洲人很清楚,没有盟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在这场决定性战斗中奠定的基础,欧洲要摆脱纳粹统治,将十分困难。六十年来,欧洲人对参加诺曼底登陆的盟军战士满怀崇敬和缅怀,每逢D日(登陆日)来临,都要以种种方式表达感怀。如今,六十周年纪念日将近,整个欧洲、特别是由诺曼底战役直接解放的法国,盛大纪念活动早就在密锣紧鼓地进行之中。这些活动在保持和延续欧洲人历史记忆的同时,也不断唤起对纳粹死灰复燃的警惕。

纪念活动只是保持历史记忆的方式之一。关于诺曼底登陆,记录它的文字、影视资料浩如烟海,表现这一事件的优秀作品也不断出现。凭借这些资料和作品,人们可以不时地重温当年惊心动魄的战况,重温登陆期间抵抗组织积极配合登陆行动、村民奋不顾身援救遭德军搜捕的盟军士兵的感人事迹,重现进城盟军战士落入获解放人民的鲜花、热泪、拥抱、亲吻的激情海洋之中的场面……

这一切是当时真实发生的。然而,诺曼底登陆并不只有这一种真实。不久前电视台播出的一段资料片有一个场面:一群登陆被俘的盟军士兵被荷枪实弹的德国人押着游街示众。当地民众对被俘者谩骂、唾沫、拳脚相向,扑上去撕打的还有几个妇女。解说词道出:民众把怨气发泄在了被俘者身上。

这一情景给人的震撼决不亚于登陆过程中盟军战士大批阵亡的场面。对这些前来解放法国的年轻战士来说,战斗中始终伴随着的死亡阴影使他们对死亡会有心理准备;但被俘后遭自己为之战斗的人们泄愤、谩骂、殴打,很难有人能作这样的心理准备。在他们,这种遭遇之令人悲哀,远甚于战死沙场。然而,如是悲剧性情景出现的可能始终存在,它源自民众的混沌特性。民众从来就不是可以确切描述的。它包含了情感、追求、生活态度很不相同甚至截然对立的个人或群体。无论何时何地,民众的复杂构成均使任何笼统的断言不可靠。对同一事件、同一境况,民众的不同部分有不同反应,可以表现高贵的一面,也可以表现阴暗丑陋一面。二战时期的法国,德国人的统治使许多民众奋起,也使许多民众堕落。从沦陷开始,就有人奋起抗德,抗德行动逐渐由分散的个人斗争发展为全国广泛性的有组织的抵抗运动。抵抗运动付出数十万人被流放、数万人遭枪决的代价,写下了法国可歌可泣的一页。但这同一时期,民众中也有很不光彩表现,而且这一面曾经代表着普遍的民情。法国作家皮埃尔.米盖尔在《法国史》中对此有相当坦率的记载:战争初期,法国人普遍对参战没有心理准备,更对失败没有心理准备。战败使国家士气丧尽,两名骑摩托的德国国防军就足以使一座城市投降;当德国人来了,士兵向德国人开枪,群众报以责骂;人们急于摆脱战争带来的混乱和不安,对丧国辱权的停战协定,“公众舆论只记住了一条:立即复员”;人们埋怨议员给祖国招来灾祸,急急忙忙接受了通敌的贝当政权;被占领下的屈辱和缺衣少食使法国人盼望解放,但许多人盼望解放是为了恢复战前悠闲享乐的生活。不计代价的和平要求使许多人甚至到战争后期仍然对贝当元帅在1940年“缔造”的和平心怀感激,1944年春贝当抵巴黎时还受到群众热烈欢迎。

米盖尔披露的上述情况中,法国士兵向德国人开枪却遭群众责骂,这与登陆战中被俘战士被围观群众侮辱的情景何其相似!如果说前者反映了战争初期法国人普遍的苟安情绪,那么,被俘盟军战士的遭遇则反映了沦陷时期被卑微生活侵蚀了精神的人缺乏对未来的信念和迎接未来希望的耐心。这情景尤其令人惊异于民众在承受苦难上极大的伸缩性:一个在欧洲曾长期居领先地位的民族可以以难以置信的合作态度忍受德国奴役达四年之久,可是当盟军进军法国的战斗打响,解放已经指日可待,却不能接受解放过程要经历的挫折;他们接受了在德国人刺刀下挣扎的漫长不幸生活,却既不能正视也没有勇气挑战使其不幸的现实根源,而把怨愤转移到战斗失利的被俘战士身上;他们以莫名的狂躁在被俘战士身上施加的种种举动其实暴露了对自己责任的畏惧和推诿。

这一面,在通常看到的诺曼底登陆的资料和作品中是不大触及的。浓墨重彩加以铺陈的诸如抵抗战士配合登陆行动、法国平民在德军眼皮下进行救助、盟军战士作为解放者接受鲜花、欢呼、亲吻……等等,已经成功地塑造了关于诺曼底登陆的群体记忆。被俘盟军士兵充当泄愤对象而受辱之类情节却从群体记忆中淡出,隐身在了历史深处,很难在人们脑海中出现。然而,这类被群体记忆筛掉的情节与被强化而突出显现的情节同样重要。而且恰恰是它们最有助于人的自我反省,也是它们最有助于理解人类为走向自由所进行斗争的艰巨性,理解那些为使人类免于专制而走上战场的战士们要面临的处境。

作者任教于中国一大学,居成都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