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阿炳去了維也納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王宏辰【明心網】維也納是西方音樂之都,一、二百年前,歐洲樂聖們曾在那裏雲集:海頓發明了交響樂和弦樂四重奏;莫紮特雖然只活了三十五歲,卻創作了上千首樂曲;貝多芬樂感雄奇,篇篇傑作打動代代聽眾;還有舒伯特優美的小夜曲;勃拉姆斯深沈的激情;馬勒的輝煌與莊嚴。
這些音樂大師其實都是的「外鄉人」,當年都是懷著對音樂的熱情奔赴「樂都」,學習,發展,追求畢生的事業。在維也納土生土長的音樂天才,除了舒伯特,便是大名鼎鼎的史特勞斯父子。爸爸,老約翰史特勞斯,發明了華爾茲舞曲,即今天人人皆知的三步舞曲。兒子,小約翰史特勞斯,子繼父業,將華爾茲舞曲提高一大品位,樂隊擴大,配器講究,旋律豐富,把它發展成交響圓舞曲,在原來歡快抒情的基礎上增添了一層燦爛輝煌。
《藍色的多腦河》是約翰史特勞斯最著名的交響圓舞曲之一,其旋律真有河水之柔情,如夢幻般優美。我曾不解,為什麼是「藍色的」多腦河?不久前,終於有機會在維也納一覽多腦河風光,乘遊船蕩漾河中,才知道多腦河之藍是因為維也納氣候清爽,天空常常萬裏無雲,倒映在水中,把多腦河變成碧藍色。
在多腦河遊船上,擴音器中播放著《藍色的多腦河》,樂感濃郁,我不禁想到中國音樂。能與西方樂聖媲美的中國樂聖,當屬阿炳。他一曲《二泉映月》,早已成為中國音樂文化的豐碑。阿炳把二胡拉得那麼嫻熟,那麼動人,那麼有滋有味。遺憾的是,那些旋律聽起來太淒楚,幾乎沒有一句表達明朗歡快的心情,總是一股哭腔,哼嘰嘰,慘兮兮,聽得人愁腸寸斷。阿炳為什麼不能留下一首《藍色的二泉》?哪怕是「綠色的二泉」也好。為什麼不能讓後人一聽到他的樂曲就感到情緒高昂,精神振奮,幸福歡樂?
著名教授郭羅基先生和阿炳是同鄉,他曾有專文敘述阿炳的生涯和音樂成就(見2002年12月22日《世界周刊》)。郭先生對家鄉地理進行過考查,證明「二泉無從映月」,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就沒有阿炳那首二胡曲中表現的「二泉」。其曲名是收集阿炳作品的人給「安」上的。郭先生說:「瞎子阿炳留下的《二泉映月》已成世界名曲,但許多音樂家指出;標題與內容不符,其中既沒有泉水叮咚,也沒有月色皎潔」。郭先生還建議道:「為了體會瞎子阿炳的神韻,《二泉映月》的標題應該改成《長街行》」。
那是一條什麼樣的長街啊?郭先生描述:「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發出一聲深沈的嘆息,婉轉行吟,如泣如訴,步履沈重。低回的聲符傾斜出滿腹的哀怨,高亢的音調是在控訴人間的不平……」。
阿炳真是不幸,倒不是因為他雙目失明,而是他作為一個傑出的音樂天才,卻生在人們無暇賞樂的動蕩年代。惡劣的生存環境使他貧困潦倒,他只能憑著自己的音樂天賦,沿街賣唱,聊以為生。他哪來的聽泉賞月之情?他是在人生的「長街」上一聲聲地哭嘆;一陣陣地悲鳴;一句句地責問;這個人世間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苦難和不平?
中西文化確實各有特色,中西音樂之不同更是明顯。但是,阿炳的二胡獨奏「二泉映月」作為中華民樂的代表,在與西方音樂的對比中,其「音樂形象」之狹暗、扭曲,是不是讓「炎黃子孫」越聽越感到窩囊?
都說「人傑地靈」,我則再次確信「地靈人傑」。沒有一個優越的人文環境和地理環境,就不會有智慧超人,才氣沖天,個性完善的「人傑」!不信,試想當年,如果瞎子阿炳能像今天一樣有條件到維也納留學,呼吸一番阿爾卑斯山的清爽空氣,漫步在藍色的多腦河邊,了解學習西方文化,與眾多西方音樂天才們切磋演奏技藝,作為中國的音樂天才,他一定會留下一曲真正的「二泉映月」:一泉是遊學的西方,一泉是中國的故鄉,兩條泉水輝映出人類共同追求的自由幸福之光。那樣的「二泉」,才能使中國民族文化光芒萬丈,使後人聽也驕傲,唱也激昂!
發稿:2003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