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聲：有感於一個劊子手的良心

一個納粹劊子手的良心，這個命題之所以驚人，是因為對於一個以良心主導自己靈魂的生命，他決不能理解，不可接受，超出了其全部智力、其所能承受的全部底線之外――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一個同樣是人的生命犯下如此慘絕人寰的罪惡！而一旦被迫無可逃避地面對這樣令人窒息的全部真實時，對“人都是有良心的”這一神聖的人道預設的信守仿佛驟然崩潰，承受不了任何思忖的死一般的黑色無盡地壓來，似乎自己也變成了可恥的黑色！

一句劊子手的辯護――沒有外在的聲音來喚醒他的良心――讓上文（《阿道夫·艾希曼的良心》）的作者每每思及便不寒而栗，讓筆者的心沈重得無以附加，這哪裏只是一句辯護詞，這分明是一個猙獰的反指控：當初我鬼迷心竅拿起屠刀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人喚我醒來？現在坐在審判席上的人們，當時你們在哪裏？你們真的是那麼無辜嗎？

是的，我不懷疑人有時是脆弱的，人的良知會被劫持，會被迷惑，會被扭曲，但我們怎麼可以想象所有人的良知被吞噬的一絲不剩，被變成赤裸裸的惡魔，瘋狂無知，昏昏噩噩，行屍走肉般地在歷史的表演中縱容犯罪，共同作惡！？我們怎能想象，人的良知怎麼可以貧弱至此，低能至此，不堪一擊地喪失了一切的全部的貞潔？

納粹的種族屠殺，文革的人性浩劫，911的恐怖襲擊以及其後那些幸災樂禍的縱情狂歡，黑色，無盡的黑色扼殺了人最純潔的夢想和最正義的誓言。

作者說，讓所有的人懺悔吧！的確，懺悔是使良知與正義變得強大的力量。一個不懂得懺悔歷史的真實，懺悔刻骨銘心的恥辱，懺悔靈魂扭曲的悲劇的民族，就是良知貧困、良知萎縮、良知昏混的民族，就是良知無定義、無支撐、無知覺的民族！

讓我們還是停止在外面繞圈子吧，讓我們停止用德國納粹的歷史來遮掩我們真正要說的問題吧，讓我們回到真正需要聲音的這塊土地上說話吧！

正是中國人沒有懺悔的勇氣！然而我更願意相信，中國人沒有懺悔，是因為沒有自由的空氣和聲音，充斥的謊言與殘暴的專制強權剝奪了人直面真實、直面靈魂醜惡的權力；是因為沒有本質的清醒和獨立的精神，被惡欲膨脹的鐵幕蒙蔽了雙眼、麻木了良心的知覺。少有人憑借僅存的知覺，掙紮之後，以為自己成了沖擊雷電的自由的海燕，卻無知於自己仍是一只牽在別人手裏的風箏。八十年的歷史就是中共腐朽、魔變、邪惡的歷史，而更可悲的是，它也成了十幾億中國人被裹挾著迷魂、墮落、昏噩的歷史。在這塊風雨滄桑的土地上，有幾人真正擺脫了那滲入骨髓的靈魂改造，那惡意煽動的民族狹隘，那骨子裏的屈膝權貴的媚拜，那對紅色恐怖的深刻恐懼，那無可救藥的麻木與冷漠，那批鬥、摧殘、剝奪別人權利時的非人變態的快感與殘忍。歷史一幕接一幕，恥辱一個又一個，悲劇一出續一出，卻熱情依舊，麻木依舊，奴鈍依舊，昏噩依舊。文革的浩劫似乎將沈沈的黑幕撕開了一角，但精神的枷鎖與愚民的奴化卻遠遠沒有被打破！於是當今天，鎮壓法輪功大行其道的時候，人們又被運動得兩眼發黑。

還有一個問題，作者還回避了一個關鍵問題：誰，來喚醒良心？

懺悔畢竟是滯後的，補救的，償還的。我們怎能容忍這邪惡的統治他甚至打掉了你懺悔的自由、權力和知覺？而又有誰？又有怎樣強大的正義與真理之力，能就在邪惡逞兇猖獗之時發出堅定的撼天動地的吶喊？不能忘記，我們有過真正超越了的英雄，王實味，遇羅克，張志新，王維林，雖然鳳毛麟角，但喚醒良知的清醒的力量是存在的。而如今，千千萬萬慘遭迫害法輪功學員，他們不迷惑、不屈服、不妥協、在這場近三年的越來越瘋狂的迫害中巋然不動，不絕望、不放棄，對邪惡說“不！”，對所有人的良心吶喊：“醒來！”他們奔走，他們呼籲，他們吶喊，他們與這個掌握著一切國家軍警政法不可一世的暴政抗衡，這就是奇跡！這已鑄成了巨大的希望！他們的努力就是講清真相，揭露迫害，因為這個政權用來窒息人的正義感和良知的一切就是謊言與封鎖。這些英勇的人們不正是喚醒良知的力量嗎？不正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堅韌的努力來打破巨大的封冰嗎？如今不再鳳毛麟角，不再寥若晨星。這力量超越了政治，超越了民族，超越了文化，超越了人的良心的退化與道德的衰落，所以才顯示出驚人的生命力和勇氣。

當人幾乎不再相信有什麼力量能超越人性的弱點，良知的脆弱的時候，當邪惡的反人性、反文明的勢力已無可救藥需要被終結的時候，歷史崛起了這樣一群人，這樣一群以中國人為主體的法輪功修煉者，給我們帶來了超越的精神與實踐。三年的抗爭，他們在多數同胞的麻木、沈默、咒罵中，在鋪天蓋地的誣蔑、詆毀、魔化中，在黑暗的酷刑折磨、精神摧殘、瘋狂虐殺的迫害中，孤獨地頑強前行。這是大勇與大忍！可能有人曾同情這一抗爭的悲壯，卻不曾有人看好他們能夠堅持到今天。

他們的超越給了我們深刻的啟示：正與邪，是與非，善與惡的標準，不能混淆，沒有模糊，無可妥協；而面對邪惡的強權，不能沈默，無可退讓，不屈不撓，無私無畏，堅信必勝。

我相信這是一場意義深遠的正與邪的較量，人類失落的良知與正義的真正力量和尊嚴將在這場以正義的頑勝而告終的較量中被堅實地重新築就！

我無限敬佩地註視著這群人，與許多善良正直的人們一樣，註視著他們的努力，為他們鼓與呼，因為這次的勝利將是一次徹底的，超越的，一次終於撥雲見日，光芒四射的頑勝！

發稿：2002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