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口》道人生 吃虧多厚福

文/宋寶藍

張三豐於《天口篇.能讓篇》講到吃虧的道理。他說,每當人們吃虧時,很多人心裏會憤憤不平,然而,卻不知能夠吃虧忍讓,即是為自己養和,為子與孫積厚之事。

張三豐輯錄了幾則聖神賢士的至理名言,與世人共勉,譬如“吃得虧,人多厚福;賺得盈時,總是虧。”或“乾坤兩字盈虛定,吃盡虧時刼已除。”除此之外,張三豐也留下他的名句:“虧我多時天不忍,老天定與我便宜。”告訴人們“吃虧人終不受虧”,從古至今有不少故事傳頌著“吃虧是福”的古樸道理。

不失義舉 保全家人性命

清朝時期,湖州有一人名叫朱新甫。鹹豐庚申年,他為了避免兵禍,來到吳江縣莘塔鎮。一天,他偶然進入一座茶肆,看見一人扶老攜幼向一位五十多歲的老翁叩頭,一面哭一面說,那模樣實在可憐,然而老翁對其置之不理。

朱新甫好奇地問他原因,那人回答:“我和這位老翁都是鹽城人。去年我帶著家眷,駕著一艘小船,來到這裏賣腌魚。不幸被賊所劫,一家七口幸而不死,只好討飯過活。如今遇到老翁正準備北返,我懇求搭乘他的大船,然而他不允許。眼看著我們就要餓死在它鄉,心裏怎能不悲傷。”

那老翁說:“搭船可以,然而從這裏到家鄉有一千多裏,你們一家七口,途中夥食費須要七八千錢,我也是個小小的經紀人,怎能負擔得起?”

朱新甫於心不忍,很憐憫那家人,於是從囊中取出六枚洋錢交給對方,好讓他帶著家眷回家。那人接過錢,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茶館中有人譏笑他說:“哎呀,你真是上當受騙了,這七個人和那老翁都是一夥兒的。”

朱新甫起初並不相信。一天夜裏,他因有事來到河邊,看見那裏停著幾艘小舟。再看篷窗之下,羅列著一排的酒菜佳肴。往裏一看,正是先前哭告求助之人,而那個老翁也在席間,彼此正在暢飲美酒,大快朵頤,彼此談笑甚是歡樂。朱新甫這才相信人們所說,他們真的是一夥兒的。

朱新甫起初為自己的上當受騙感到非常憤怒,繼而笑著說:“盡管他們所言不實,然而我也不失為義舉,何必庸人自擾,苦惱不已呢!”

五個月之後,一群盜賊席卷而來,當地居民四散逃避。臨河沒有舟楫,百姓無法渡河,來不及避難的人死了很多。朱新甫帶著他的妻子兒女正在河邊仿徨時,忽然看見一艘小舟,那個駕船的人正是先前所遇的鹽城人。

朱新甫剛一打招呼,那人就過來了,帶著他們躲過了匪亂,“吃虧人終不受虧”在這裏得到了印證。

傻書生心存憐憫 得神明護佑

世間雖有小人耍弄手段,施以陰謀詭計,然而最終的結果促成君子得到福分。清朝《四庫全書》總編纂官紀曉嵐也說過幾則故事,和上述的故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據李雲舉所說,其兄長李憲威在廣東做官,聽人說過一個故事。有一遊學的書生,性情迂腐且孤僻。一天,他到嶺南拜訪親朋舊友,得到了許多贈禮。回來時,除了自己的行囊之外,還有兩個大箱子,須要四個人才能擡得起來。人們都很奇怪,箱子裏裝的什麼東西,竟然這麼重?

一天,書生來到換船之處,用繩子捆住箱子,準備扛過去。突然繩子全都斷了,箱子頓時摔裂了。書生急忙打開箱子查看。人們才發現:原來一箱裝的是新端硯,另一箱裝的是英德石。包裹銀兩的紙也破裂了,裏面約有六七十兩銀子。書生剛要撿起來清點,不料一失手,銀子全都落到了水裏。他急忙請漁夫下水打撈,但也只撈回一小半。

這個書生正在懊惱之時,原先載他的那位船夫,忽然走過來向他道賀。原來強盜見他帶了兩只大箱子,已經尾隨多日。只因兩岸行人往來密集,盜賊不敢下手。如今倒好,箱子摔破了,盜賊見裏面裝的不是貴重物品,全都憤憤地離開了。

船夫說:“你真是有福之人。要不然,也是積了陰德,得到了神明的護佑。”

同船中有一客人說:“他哪兒是積了陰德,只不過最近做了一件傻事罷了。”經客人所說,人們才知道了那件傻事所指。

原來書生在廣東花了一百二十兩,托旅館主人幫其買一小妾。據說那個小妾剛結婚一年多,只因家裏貧窮,不得已被夫家賣掉。過門那天,小妾的公婆和丈夫都來送行。書生看見他們個個嬴瘦病弱,形如乞丐。將要入房時,那家人互相抱著痛哭。媒人強拉女子進房,她的公公抱著一個小嬰兒,跪下來懇求書生讓小妾再給嬰兒餵一次奶,好讓嬰兒活過今天。

書生看到這般景象,忽然站起來說:“我原來以為這女子是被夫家休棄了。今天看見你們這般光景,真叫人肝腸寸斷。”說著就讓那家人把小妾領回去,那些銀子也不讓還了,權當資助他們。說罷,書生又當眾焚毀小妾的賣身契。

然而,書生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騙人的把戲。原來店主看書生老實忠厚,將自家女兒偽裝成貧婦,串通了媒婆和一班小人合夥演戲,於是有了之前的一幕。與書生同住的客人都知道這場陰謀,只有書生全然不知。

因此,那一同船的客人說:“難道神明會把書生這麼傻的行為算作陰德嗎?”

而另一同船的客人說:“這的確是陰德了。他雖然幹了一件傻事,但他的確出於憐憫之心。鬼神看一個人,主要是看他起心動念是善是惡而已。他能夠免遭劫掠之禍,和他做了那件傻事有關。至於那位店主不知將來會落個怎樣的下場呢?”

李又聃先生曾是紀曉嵐的老師,也是李雲舉的兄長。李又聃對李雲舉說,他認為後面的那位客人講的比較有道理。

紀曉嵐評價這些事情說:“小人耍弄陰謀詭計,沒有一件事不促使君子得福。這些話看起來近似迂腐,實際上確是可信的。”

(參考資料:《閱微草堂筆記.灤陽續錄五》、《塵海蓮心:吃虧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