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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謙君子 人淡如菊--讀《暮年上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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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學泰

【明心網】當年,俞平老仙逝時,古代室內幾位同仁商量湊個挽聯以表達對前輩的敬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磨叨平老的為人時,“人淡如菊”這四個字突然湧上我心頭,覺得它特別能夠概括平老的為人。其實,雖與平老同一個單位工作,我是1980年才到文學所的,根本沒有見過他幾面,“人淡如菊”的印象是從讀他的書和聽所裏老人講有關他的傳說裏得來的。平老為人處事是謙和的、幾乎與世無爭。“文革”中,當“紅衛兵小將”批鬥他的時候,給他戴的帽子是“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他老先生還謙和地爭辯說“反動有余,權威不夠”。這種聲音在那個時代聽來是那麼荒誕,但又使我們感到這種謙和的人生態度是深入其骨髓和血液中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流露出來。

幾十年了,我們很少談謙和。在傳統教育中,這是很受重視的一環。《易經》有一卦即名“謙”,卦辭有云:“謙謙君子,卑以自牧。”是說君子應該以“謙”來約束自己。俞平伯這一代知識分子深受影響,而我們這一輩接受的教育都是無條件的“鬥爭”,被表彰的是“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稍有萎縮就被視為立場不堅定。前幾十年是在“政治”上,你死我活沒完沒了地“鬥爭”,現在是“經濟”上,揎拳捋袖寸利必得地“鬥爭”,也不給那些不愛“鬥爭”、不善“鬥爭”的人們留些空間,真應了古人所說的“爭名於朝,爭利於市”。

人生世間,從廣義上說“爭”大約是不可完全避免的,意見不同、利益有別都是“爭”的出發點或理由:但這只是問題的一面,人們在許多情況下還有利益相同和意見一致的時候。另外,我們看問題的角度也很重要,有個故事說,一位老人兩個兒子,一個在田野幹活,一個賣傘,每當下雨他就為在田野上幹活的兒子擔心,怕他淋雨:晴天則為賣傘的孩子擔心,怕他沒有生意。有人勸他說,為什麼不從另一面想呢?世間許多利益都可以作如是觀,有得有失,有失有得。選擇後一個角度,便能給生活開拓出無限寬廣的天地。至於個人的意見的差異更是可以心平氣和地討論,進德修業,解惑答疑是離不開討論的。這些是讀了《暮年上娛》葉聖陶、俞平伯兩位老先生從1974年到1985年的通信集發生出的感想。

當時已經七八十歲的兩位老人,像“打乒乓球”一樣你來我往,或數日一信,有時甚至一天數信。他們的討論範圍極為寬廣。如本書《序》中所說的“國運家事,典籍字畫,新撰舊作,砌草庭花,以至宇宙觀、人生觀、無所不臻”。這是兩位老人自己開拓出的空間。文革”末期(1974─1976)極左勢力忙著奪權批鄧,沒有人管他們二位了,粉碎“四人幫”後,人們較為寬容了,他們才有可能在自己的空間專心致志撰寫這些精美信件。

信中涉及到的人和事,紛紜復雜,難以一一贅述,但也可以一而概之,這些文字都有葉俞二老的影子,或清晰、或朦朧,在字裏行間跳動。從中我們感受的社會氛圍不是喧囂於當時的“批林批孔”、“評法批儒”、“反右傾批鄧”那種粗鄙的、但卻似乎不可一世的流風,而是高雅、是文化(原來還有那麼多久已被忘卻的話題)。這些雖然已經被排擠出主流社會,但還頑強地在一些人中流動。從這一點上也可以說,“文革”不管來勢多麼兇猛,但畢竟不能把在中國人身上存活了幾千年的文化掃蕩以盡。因此談到“文革”中國文人的精神狀態時,就不能說人人都是囚首垢面,也還有人保持著傳統文士應該有的姿態。

《暮年上娛》中許多封信宛如明人小品,令人讀而忘倦,很久沒有享受這種閱讀的愉快了。如果非要勉強地評價它們一下的話,那末可以抄錄司空圖《二十四詩品》中關於“典雅”的那一段:玉壺買春,賞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雲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蔭,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