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爛掉的《南方周末》

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無法反抗。總有一種力量它讓我們心情沈重無言以對，總有一種力量它迫使我們放棄追求"正義、愛心、良知"。
　　　　
經過幾次肅清之後，南方周末這份報紙在我心目中已經爛掉了。讓我對所謂言論自由的寬容徹底絕望。所有的報紙都是同一個聲音，報道的思想都永遠的正確光榮和偉大，異己的聲音被鏟除慘遭宮刑後，一切都是那樣的穩定團結。
　　　　
記憶是如此的清晰，那個新年獻辭似乎還在昨天：陽光打在你的臉上，溫暖留在我們心裏。可是現在，我只感覺到寒冷，在這個冬日的夜裏。為什麼我總是滿懷希望，因為我愛的深沈，為什麼我總是失望，因為我愛的深沈。
　　　　
從張金柱車禍，董陽變法，李昌平上書，利辛風暴，靳如超爆炸反思，張君案檢討，腦白金事件批露，青基會基金內幕，盡管所有的這一切報道都讓人感到窒息的痛苦和難以想象的憤怒，但我還能夠看得到，感受得到，我就能夠知道我生活在一個不是很完善但還有良知和正義的社會中，我就會相信那些黑暗總會在陽光底下現形並最終受到應有的懲治。我想象中我們的社會真的可以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讓往前走的繼續走，讓幸福的人兒更幸福。但現在，我熟悉的這份報紙慢慢風花雪月長袖善舞嘩眾取寵搔首弄姿。"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您知道更多。"這句話終於成了煙消雲散的往昔。
　　　　
江藝平、錢剛、沈顥、孫保羅、遲宇宙等許多熟悉的身影逐漸淡出，我也慢慢對它從失望到絕望。我喜歡它，所以我可以容忍它的缺點，但我不能容忍它的退卻，如果作不到這一點，我寧願去看明星周刊。我理解南方周末造成我不喜歡的原因，所以我選擇放棄。理解是一回事情，但喜歡卻是另一回事情。當這個世界殘存的良知和正義被無情的扼殺，你還能夠說什麼話？我們同樣都不喜歡做烈士，如果連捍衛自己的權利都沒有了，你只能選擇失望，而不能強求更多。
　　　　
在2000年春節來臨的時候，在一個漂亮的女孩照片旁邊，我看到這樣的新年寄語：
　　　　　　
　　　　　　鮮花與希望
　　　　　　
　　　　　　把所有的憂慮都放下
　　　　　　把大捧的鮮花帶回家
　　　　　　忙碌的人，寂寞的人
　　　　　　行路的人，等候的人
　　　　　　把復雜的現實拋開去
　　　　　　把單純的快樂找回來
　　　　　　　　
　　　　　　大聲地笑吧
　　　　　　你原本是個快樂的人
　　　　　　疲憊的你，憂傷的你
　　　　　　有夢的你，執著的你
　　　　　　盡情地憧憬吧
　　　　　　日子原本就是希望
　　　　
我原本是個快樂的人，以為未來會充滿希望。但現在，我寧願死心塌地忘記，我眼睜睜看著你爛掉,而你自己以為我還會再感動。
　　　　
終於不用再買什麼報紙了，再也沒有那樣的一份報紙，值得我去回味牽掛流戀和感動。我曾經是那樣的喜歡它，而它，也陪我度過了將近10年的時間......
　　　　
在本來要結束的時候，突然想到二戰大屠殺期間馬丁神父的一段話：
　　　　　　
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不是共產主義者，我沒有說話；
後來他們追殺猶太人，我不是猶太人，我沒有說話；
後來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不是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
然後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不是工會成員，我還是沒有說話，
最後他們來抓我，已經無人能留下來為我說話。
　　　　
當再也沒有一種聲音為我們說話時，我們都會失語嗎？


發稿：2002年11月22日